宋漪妍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
李志平又抿了口茶,問:“準備了這麼久,答案想出來了沒有?”
宋漪妍愣愣的看着他,心裡隻暗叫不好,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摩挲,身體僵硬到極點。
她高中畢業以後就沒再碰過數理化,更别說記得什麼氮氧化物的性質,腦袋裡俨然是空白一片。
教室裡議論的聲音隐約變大。
李志平存心刁難她,“答不出來就把課本抄上十遍,我打包票,下次百分百記住了。”
她沒直接回答,視線飄忽着,餘光中身旁的人氣定神閑,她眼睛輕眯,用氣聲:“祁叙珩。”
祁叙珩仿佛是她肚子裡的蛔蟲,言簡意赅拒絕:“問我沒用。”
宋漪妍皺着眉嘶了聲,心想自己還有求于人,壓下心口的火氣,傲嬌撇過臉,“不告訴就不告訴,我還不稀罕呢。`”
李志平輕咳兩聲:“不要交頭接耳。”
祁叙珩耳朵尖,雙手環在胸前,閑淡看過去。
撞了南牆的小姑娘倒也不氣餒,就是低垂着腦袋,心裡的不情願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側着身看了會,她臉上的表情色彩實在過于豐富,像是晴天遇上大雨,下一秒就能白日落大雪。
此時她臉皺巴巴擠在一塊,苦着扯出笑說:“别這樣老師,醫學課本每一頁字都密密麻麻,抄十遍之後手都擡不起來了,必得抽筋。”
李志平搖頭,“你要手廢了來我辦公室,我給你治,抽筋的情況最容易處理。”
說完還壓低聲音,“用針紮幾下保準疏通。”
教室裡轟然大笑,李志平也沒覺得哪不對勁,但宋漪妍卻笑不出。
她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明明是玩笑話,從腳到頭倏爾發涼。
祁叙珩雙手環在胸前,隻輕勾了下唇角,便敏銳的發現身旁人不在狀态。
不管是嘴角僵硬的不自然,以及渾身仿若石化住的姿态,祁叙珩就算不轉頭,也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他眸光微垂,看向那垂在身側握緊的手上。皮膚很白皙,是失血過後的冷青,指尖掐進肉裡,像受驚的貓,看似平靜,實際上劍拔弩張,時刻準備攻擊對手。
仿佛每塊肌肉都在緊繃,眼神失去焦點在渙散。
祁叙珩突然叫她:“優等生。”
第一次沒回應,直到他喊了第二次,宋漪妍才猛然回神,瞥過頭,懷疑耳朵出現差錯,“你剛喊我?”
“不然我喊空氣?周圍除了你沒有别人。”祁叙珩擡頭,半個臉龐沐浴在陽光底下,眼睛瞳孔被照射的玻璃面發光。
宋漪妍被晃了下,又恢複了最開始傲嬌的模樣,“幹嘛?如果沒好事那還是别說了,不想聽。”
“不是說自己是優等生,按書念應該難不到你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祁叙珩的桌上多出來本書,正好攤開在第四十五頁。
他示意道:“念吧。”
宋漪妍不可思議的看向他,“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祁叙珩是那種如果有天一改常态主動示好,那你必然要提防他是否别有所圖的冷石頭刀子心,宋漪妍對此有過深刻認知。
“你是看上我才還是财?”她沉默會兒說,“前面二者可以商量,讓我出賣色相想都别想。”
“...”
男人被氣笑了,他忽然唾棄自己的同情心泛濫,管得太多。
“想得美。”祁叙珩順勢翻到下一頁,“畢竟優等生說要靠自己,不稀罕。”
“....”小氣鬼。
宋漪妍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剛剛到底是誰說的别問他。
不過真習慣了祁叙珩的冷漠以及不近人情,對方倏然關懷,才更叫人内心惶恐,惴惴不安。
冷眼旁觀才應該是他的常态。
她緩了口氣,竟然對祁叙珩還生出些感激。
“老師。”宋漪妍幹脆破罐子破摔,把背脊挺直了,“我答不出來。”
李志平遲疑會,沒想到這姑娘還挺實誠——
“但是老師,雖然我答不上來,可我身邊的祁叙珩同學肯定能答上來,他說他想替我回答您的問題,并且意願非常強烈,我覺得您應該要給他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
祁叙珩面無表情看向她。
宋漪妍笑得雙眼眯成月牙狀,“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祁叙珩同學現在就已經迫不及了。”
李志平覺得有那麼些意思,也跟着笑起來,“你倆擱着跟我唱雙簧,還一唱一和。”
宋漪妍吐舌頭,“我哪敢,我們都是真心實意的。”
“那行,祁叙珩你來回答一下。”李志平樂了,“你幫她答出來她就不用罰抄了,給你們互幫互助的機會。”
說完看向宋漪妍,“滿意了嗎?”
順帶省去懲罰,宋漪妍點點頭,“老師你放心他肯定能答…”
話還沒說完,祁叙珩輕笑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懶洋洋說道:“這題我也不會。”
“…?”
宋漪妍的神色立馬變得詭異起來,壓着聲音說,“不就是照着念嗎,你怎麼可能不會?”
祁叙珩颔首,表情平靜看向前方,慢慢開口,“向你學習而已。”
宋漪妍:“……”
恰逢鈴響,李志平下課前還調侃說,“姑娘看來你這平時人緣還不太行,人家不幫你那沒辦法了,下節課把十遍氮氧化物的性質抄好交給我,同學們再見。”
在一片“老師再見”的聲音中,祁叙珩順勢坐下,見宋漪妍還掙紮着想說什麼,他惡趣味勾了勾唇。
走之前宋漪妍聽見他說:“罰抄愉快,優等生同學。”
愉你媽的快,拳頭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