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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祺——”
“終端響了好久了,怎麼不接?”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漸近,走到沙發跟前。
“啧,這是在僞裝蘑菇嗎?”
喬姐啧了一聲,一把把遮住我眼睛的衛衣帽子拉開,扒拉起來我的屍/體:“帽兜把你發型都壓塌了。”
喬姐,beta,時年四十九歲,如果我媽還活着的話跟她差不多大。
業務能力非常強的王牌經紀人,帶出過很多一線藝人,其中不乏影帝影後。三年前我簽約後,被陸庭硬塞給她帶,我能成為頂流,少不了她的推動。
“怎麼長黑眼圈了!”喬姐的聲音猛地提高,随着我的臉完全暴露在燈光下,她看見了我眼下淡淡的黑影,接下來便是一頓絮絮叨叨。
“一定是又熬夜玩終端了吧。早說過天天玩終端不好,近視眼、駝背、沉迷上瘾、有輻射…年輕人要早睡早起,多吃蔬菜多運動……”
喬姐,一款母愛型經紀人,時而溫柔似水,時而兇如夜叉。
剛被塞到喬姐手下那會,我才十九歲,一臉單純,外表很具有迷惑性,惹年長者憐愛。
她又不知從哪裡得知我的身世:小白菜,地裡黃,五歲沒了爹和娘,于是母愛大爆發,很是照顧我。對外為我撕資源,對内看孩子一樣照看我的生活。
因此我很感謝尊敬她。
喬姐還在持續說着,已經從“少玩終端”轉到“不許熬夜”,又轉到了“多交朋友”上。
“好好好。”我忙不疊一連串點頭答應。萬能的糊弄辦法,答應就完事,幹不幹是另一說。
何況我的黑眼圈并不是因為玩終端——昨晚大半個晚上我都在和陸庭糾纏,另外小半個晚上,我在緊急思考應對策略。
說了一圈了又繞回到最初的話題,喬姐掃了一眼終端:“咦,這是你的私人賬号吧,我記得挺少有人知道。誰打來的電話?”
我心如死灰:“陸庭。”
“陸總?”
“那怎麼不接電話?你們鬧别扭了?”
喬姐掌握我的行蹤,知道我并不似外界傳言的被潛,以為我和陸庭隻是單純的好朋友關系,呃,或許其中還摻雜着些許“父子情”。
“朋友哪有不吵架的,說開了就好了。”她勸我,“多跟朋友聊天,多出去走走玩玩,别一休假就老悶在公寓裡。”
我:……
姐,時代已經變了——我和陸庭,我倆不是簡單的朋友關系了,我倆睡了。
這話我敢沒說。
這一頭,喬姐滿懷鼓勵地看着我“接啊”。
另一頭,不斷的鈴聲像是催命符。
命運的饋贈早在暗中标好了價格。現在是該付款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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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通了電話。
另一頭,終端被移交到陸庭手裡。片刻安靜過後,我聽到了貼近了的均勻呼吸聲。
依舊是陸庭先開口了。
抑制劑顯然很有作用,他又恢複了以往的優雅風度,顯得爹模爹樣的。
他慢斯條理地說話,語氣卻聽着很冷:“很高興你接了電話。”
背景裡有呼嘯的風聲。陸庭已經出門了,如果我不接電話的話,想必半小時内他就能殺到我這裡。
沒等我吱聲,他繼續說:“遲祺,我們需要談談。”
隔着屏幕,明知道陸庭看不見,我卻還是有種和他對視的感覺。
我的心沉甸甸的,問:“談什麼?”談怎麼把我關進小黑屋嗎。
“你總是令我很苦惱。”
陸庭似乎微不可查地歎了一聲氣,聲音很小,被風一吹就散了,以至于我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幻聽。
他說:“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明确的态度。”
“……好。”片刻沉默過後,我回答。
我沒理解他的意思,硬着頭皮說:“我下午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