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珩本無心細想,卻因為他聒噪的一番話,被迫陷入了某些回憶。
記憶中似乎每次見夏靈若,她手上确實都是綁着繃帶的,難道她當真每半月都要去給鳥兒喂血?
見他眼中依舊是懷疑之态,胡管家氣道:“世子就算不念及夏姑娘的好,那也不應該毀了一個女子十年的執着和期待吧,你這樣會毀了她的。”
謝司珩眼中流露出一點不耐。
倒不是因為他被管家一番話語所打動,僅僅覺得他今日實在相當煩人。
就連找他算賬的心思都被擱置一旁。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頸骨,發出咔的一聲,骨頭碰撞的聲響。
這是他多年的習慣,是他做決定時最喜歡做的動作。
“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留着你嗎?”
謝司珩眼中帶着寒意:“因為你蠢。”
胡管家愣愣看着他,心下也是氣極。
是,我是沒你聰明,但我那是蠢嗎,我那不是在你面前裝孫子嗎?
“你今日越界了。”謝司珩聲音冷了下來,“這是最後一次。”
“滾。”
他施舍般吐出一個字。
就算夏靈若真的愛慘了他,那又怎樣。
他不會需要這種東西。
*
觀景樓外的敲門聲響了三次。
夏靈若正要關閉系統,卻忽然發現屏幕上屬于胡管家的那一個進度條,忽然又多出了20分。
原來胡管家這麼好說話的嗎?
她不過将系統給的情節演繹一番,他對我的情緒都已經這麼激動了嗎?
要是他能和謝司珩調換一下該多好啊。
夏靈若憤憤不平地關掉屏幕,這才打開門。
春茵抱着她的衣服走了進來。
“小姐,都怪那個高思瑩,她方才在路邊擋着我好一會兒啊,害得我都來晚了,小姐等着急了吧?”
“她找你麻煩了?”
夏靈若接過衣服開始利落地換起來。
這套衣服是之前早就準備好的,和她現下穿的這身一模一樣。
“倒也不是什麼大麻煩,我本就會一點功夫,即便她再怎麼追我,最後還是被我逃開了。”
衣服換好了,夏靈若回頭盯着她的臉,仔細看了看,沒有巴掌印,除了鞋子有點髒之外,身上也幹幹淨淨的。
“她沒動手打你吧?”
“沒有,小姐放心,我真沒被欺負,不過小姐,我把你的金钗弄丢了,就是你最喜歡的那一支,上面還雕着小兔子,聽子芳姐姐說還是金珠樓特别定制的那一款。”
“我沒關系,不過那是我阿娘最喜歡的一個,你弄丢了她得把你扒層皮。”夏靈若用手捏了捏春茵的臉蛋,表情嚴肅嚴肅的看着她。
“啊,那怎麼辦啊,我都找一圈了。”春茵急得快要哭出來,“小姐,我還有一些錢,要不我們改天重新去打一支吧。”
夏靈若被她逗得,一雙琉璃眼望起來,“騙你的啦,你平時膽子不挺大的嗎?怎麼這麼不經吓。對了,你幫我看看我脖子後面是不是還在流血?”
春茵驚了一下,立時望過去:“小姐你是劃到哪兒了嗎?有一個劃痕,不過血已經止住了。”
“隻有劃痕嗎?”夏靈若心下疑惑,可是吸血蟲進去後不是應該有傷口的嗎?怎麼會隻有劃痕呢?
由于晚宴的時間快到了,夏靈若這會也沒再花心思細想。
怕秦夫人擔心,兩人飛快地往宴會地點趕去,隻是沒想到路上又再次遇見了高思瑩。
不過不知出于什麼原因,高思瑩這次隻瞧了她兩一眼,很快又朝着另一條路走開了。
“她怎麼了?”夏靈若問。
春茵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怎麼感覺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是被吓到了嗎?”
夏靈若邊走邊回憶,剛才高思瑩的貢獻值的分數,情緒波動好像還蠻大的。
難道因為落水把她吓成這個樣子了?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人已經轉過路口,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思瑩幾乎是逃着一般離開的。
她手裡握着一封信,直直奔向母親的房間。
今日她母親身體不适,并沒有去參加百花宴。
一進門,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吓得臉色蒼白。再也走不動一步路。
“娘親,娘親救我,我好像闖禍了。”
“阿瑩,”朱夫人不耐地坐起身,“娘親告訴你很多次了,遇到事情不要慌張,更不可随便表露情緒,你給我好好說話。”
“是,是,娘親你看。”
朱夫人接過紙條,不多時,那張端莊的臉上也頓時白了一片,光是紙條上北莨二字就足以驚出她一身冷汗。
“娘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本來我隻是出門買龜苓膏,結果就看到一隻白鴿,我一時來了興趣,讓身邊的丫鬟用钗子把它打了下來,沒想到那鴿子翅膀中了钗子,竟然還飛走了,不過它腳上的東西掉了下來,我一點開就發現了這個。”
“原本是沒有字的,可是我想起哥哥告訴我,有些紙條上是用特殊墨水寫成的,用火烤一下就可以分辨得出來。我拿蠟燭試了試,就發現了這個。”
“你在何處打的鴿子,當時還有什麼人在場?”朱夫人臉色十分不好看。
“就出了王府後門,再拐個彎的那個巷子口,”高思瑩仔細回憶了一下,确定道:“隻有我和冬雪在,其他人沒見到。”
朱夫人眉頭皺得更深了,心中越發不安起來,“那你說的什麼钗子,可是你平日最喜歡戴的那幾個?”
若是如此,事情恐怕就難辦了。
“不,不是我的钗子,是夏府大小姐的,她的钗子被丫鬟拿着跑掉了,剛好被冬雪撿到。”
“夏家大小姐,那個夏少卿?”
“是,母親你幫幫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好怕。”
朱夫人的臉上終于冷靜下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若是那钗子是她女兒的,此刻她想都不敢想,恐怕早就要氣得吐出血來。
她輕輕把女兒從床邊拉起,仔細在腦中整理着思緒,又道:
“你再仔仔細細把剛才的細節都給我說清楚,一點線索都不能丢,你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小事,全都複盤出來。”
“好,你等等,”高思瑩斷斷續續的,開始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朱夫人聽完,心下漸漸明了,過了會兒,她轉過來問她:“冬雪是在外面嗎?她同你一起回來的?”
“是在外面,我一直讓她在外面等着。”
“好,”她拍着女兒的肩膀,示意她鎮定下來,你等着母親不要亂走。”
高思瑩蜷縮在床邊,吓得不知所措,她父親就是因為朝中黨派之争,最後被劫匪殺死在了運河之上,若不是晉王府幫襯着,恐怕她和母親也早已追随父親而去了。
剛剛隻看那信的内容,她便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事。
一刻鐘之後,朱夫人神色平靜地回來了。
“母親,”高思瑩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你記住,從今天起,世上再也沒有冬雪這個人了。”
朱夫人目光毫無波瀾,仿佛在說這一件毫無關系的小事情,語氣涼薄又陰冷。
“至于那支钗子,那是夏家的事,與我們沒有半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