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事态自由發展,往往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他看着地上的碎成幾瓣的茶杯,碎片裡還盛着殘存的毒藥,一旦夏靈若滾落下去嵌入皮膚,必死無疑。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夏靈若如若釘子一般死死的靠在了他的膝蓋上,一動不動。
謝司珩輕輕的閉了下眼,最終還是擡手将她的頭掰正。
他垂眼打量着這張臉,的确算得上一張好看的,和記憶中無甚差别。
因為剛才齒尖的撕咬,她的唇現在還殘留着一些血迹。
他冷眼看着她,方才被打斷的某種悸動似乎又開始死灰複燃了。
女子嘴角間不自覺的張合像是一種無聲的蠱惑。
熾熱的血賦予它意外的鮮活感,有種觸目驚心的美。
謝司珩頓了下,有些好奇的伸手過去。
他用食指将剩下的血迹都抹開,一點點塗在她精緻的五官上。
這樣看着就更鮮活了一點。
但又似乎還缺了點什麼……
不是,杉杉震驚了,他在做什麼?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男配嗎?
【主人你還好嗎?】
杉杉用開啟了最大的音量。
昏睡中夏靈若本能的張了張嘴。
“什麼?”注意到她不太尋常的動作,謝司珩湊上前來。
“嗚嗚,嗚嗚嗚嗚。”夏靈若發出呓語。
謝司珩蹙眉,側耳又湊近了些。
下一瞬,溫柔的氣息撲面而來,有東西輕輕刮過他的耳垂。
謝司珩手心緊扣,氣息在下一秒觸及心髒。
“主人?”
越窗而進的阿澤驚訝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這個女人在做什麼,她憑什麼和主人這麼親密。
一瞬間,阿澤怒意上湧。
謝司珩無動于衷地回過頭,方才某種說不上來的心悸似乎在阿澤的叫喚下慢慢消失了。
回過神的謝司珩臉色又冷了幾分,不知在想什麼,過了會,他複又擡起她的下巴,一寸寸地沿着她側臉看過去。
這是和記憶中相差無幾的一張臉,江湖中的易容術比比皆是,可像這樣完全沒有任何痕迹的,似乎從未聽說過。
那就應該如他所想,是古籍中記載的玄門秘術奪舍之法了。
否則無法解釋她為何會性情突變,表面對他乖順示好,實則卻暗暗較勁,更無法解釋一個怕水的人竟忽然習得水技。
以及她那些欲蓋彌彰的說辭和動作,明明嘴上說着非他不嫁,卻要在被人發現兩人獨處時東躲西藏,欲蓋彌彰。
這是之前那個愛他如癡如狂的夏靈若,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所以她到底是誰?
謝司珩沉默地想着,從懷中拿出一本書。
這是他在北莨遇襲暈死過去時,醒來手邊莫名出現的一本書。
書上沒有名字,但書中所載之事,同他的經曆都能一一對應上,這仿佛一本記錄他生平的預言,讓當時的他第一次産生了一定程度的畏懼。
夏靈若亦如書中所說,為他特意去學做菜,假意落水試圖逼他成婚。
可她實在不算走心,根本不像是為了心悅之人主動去做某事,反而更像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刻意去完成書中所提到的情節一般。
讓本就疑心的謝司珩更加懷疑。
“人呢?”他擡頭問阿澤。
阿澤走到他的面前俯首跪下,“屬下無能,把人跟丢了。”
“跟丢了?”這倒是出乎謝司珩的意料。
阿澤的輕功已經爐火純青,按理說根本不可能将人跟丢。
阿澤瞳中閃爍了一下,有些心虛地開口解釋:
“是在雲嶺巷子的一條三岔口,有侍衛出來巡視,我躲開侍衛之後才發現那人消失了。”
雲嶺巷子的三岔口,謝司珩于心中揣度,那是京中著名的富人區,齊王,安國公,還有首富魏家都在那條巷子。
看來夏靈若得罪的人來頭不小。
阿澤偷偷瞧了他一眼,忍不住問道:“主人查出什麼來了嗎?”
謝司珩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夏靈若。
她半張臉被軟被蒙着,隻露出一雙緊閉的眼睛,偶爾還會不安分的探出手來。
現下這樣的情況,顯然問不出來什麼了。
“回去再說。”謝司珩站起身。
按書中所說,夏靈若不久之後就會開始第二次逼婚,并且意外的得逞了。
她必然還會主動和自己産生交集。
兩人無聲飛出窗口,謝司珩站在圍牆上,回頭看了一眼。
院落安靜,有守夜的小厮站在院門口,謝司珩猶豫一瞬,擡手朝屋檐扔出一塊瓦片。
瓦片的落腳不夠穩重,不久後便會在強勁的晚風中落下,砸中房檐下的水缸。
阿澤面容冷峻地随他看過去。
方才他其實并沒有将人跟丢,隻是故意沒有跟上去。
他心裡清楚的知道,不論夏靈若惹到了雲嶺巷子裡的任何一家人,她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種麻煩的女人,就讓她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