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冷哼一聲,沒好氣道:“你問吧。”
二人互相出了七八道題,皆是對答如流,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問到後面,辛酉有些乏了。
“喂,你能不能出個有難度的?”他大言不慚喊話道。
雁無痕勾起的嘴角愈加上揚,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露出捉摸不透笑意。
“四洲有河,名為忘川,自雲之東流向地之西,橫跨幽冥,然而少有人知,在這忘川水中有一鮮為人知的劇毒,沾上便無法輕易除去。請問,該毒名為何毒?”
“……”
辛酉閉上眼睛,腦海裡回憶着方才看過的每一頁文字。
忘川……
他找了好一會,結果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找到,隻好狐疑問道:“書裡記載了這個?”
雁無痕抱手架于胸前,從容道:“當然。”
辛酉看他這笃定神情,沒做多想,又兀自回憶了一陣,直到雁無痕提示他沒剩多少時間,他才開始慌了思緒。
“這本醫書我從頭到尾都翻過一遍,根本沒有提到忘川!你是不是胡編亂造了一個,現在拿來诓我呢!”
雁無痕笑意盈盈道:“我怎麼會诓你?”
說完,他安靜地等待了一會,燦爛笑道:“怎麼辦呢?時間到了。”
雖說辛酉輸了比拼,但雁無痕也沒有為難他,隻讓他留在藏書閣内做苦力,整理閣内的書卷。
藏書閣裡的書卷涉及種類繁多,其中醫書比起人間醫書更多記載了人迹罕至的奇花異草和靈丹妙藥。
辛酉本就是個好讀書的,尤其對他感興趣的醫書更是愛不釋手。
于是,雁無痕讓他在藏書閣裡待了多久,他就抱着書看了多久,直至那個身穿黑衣的陌生男子着急忙慌地推開藏書閣大門,焦急問他:“請、請問你是大夫嗎?”
辛酉才緩緩放下手裡的書,适才還專注的神色變得有些茫然迷離。
他輕眯起眼睛打量着來人,道:“我是。”
那人得到肯定答複,也沒征求他的同意,喜歎一句“太好了”,便自顧自地拽住他的手臂,堪稱粗暴地将他帶離了藏書閣。
後來……
“尊主,”辛酉遙遠的思緒被甲辰半是掙紮半是痛苦的聲音打斷,“藏書閣裡放置書卷的架子和收藏的書卷實在是太多了,我一個人怎麼能……”
他哭喪着臉,嘴角完全塌了下來,徒勞掙紮着。
“要不您,換個地方?”
雁無痕沒有好也沒有說不好,倒是打算離開的辛酉偷摸扯了下甲辰的衣角,沖他擠眉弄眼。
甲辰聽見他說——
“長點眼力見吧!尊主這是擺明了要罰你,你還挑地方?”
“給了台階你就趕緊下。萬一尊主讓你去伺候那位‘笑面虎’,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甲辰一想,也是,藏書閣裡沒有旁人,比起獨居冥界盡頭船舫的那位,起碼耳根子是清淨的。
他暗暗歎了口氣,低聲道:“甲辰,領命。”
出了寝殿後,甲辰一邊走一邊還在琢磨。
他最近表現還不錯吧,又是營救辛酉,又是看管桃夭夭的,也沒犯什麼事啊,怎麼就被尊主盯上了?
辛酉聽見他在小聲嘟囔,心裡也覺得困惑。
照說雁無痕的脾性雖然有些随心所欲,但不至于這般陰晴不定,喜好罰人。
他方才不過是在他們進門時耍了點嘴皮子,不可能當真惹惱了雁無痕,而且,就算真惹惱了他,也該是他辛酉受罰,不該是甲辰受罰啊。
辛酉腦子轉得飛快,偏頭問向身邊的甲辰:“你和尊主來這兒的路上可有聊什麼?”
“聊什麼?也沒聊什麼啊。不過是和尊主簡單說了一下夭夭姑娘的病況,其他的……”甲辰想了想,繼而道:“我在尊主面前提了一嘴,夭夭姑娘誇尊主謀劃有方,才讓你從喜樂鬼手裡逃過一劫。”
不知甲辰想到什麼,又連連哦了兩聲,慌神道:“完了完了!我和尊主說的時候,誇贊了一句夭夭姑娘人美心善,尊主就打斷我的話,還同我講猜到你位置的是夭夭姑娘,沒有第一時間去救你不僅是因為夭夭姑娘受傷,還有别的原因。”
“可尊主真的會因為我誇了夭夭姑娘而生氣嗎?”甲辰苦着臉,唉聲歎氣地,“辛酉你說,我到底哪兒惹尊主了?”
額……
辛酉有些為難。
要說惹,确實沒惹,但他也不知道甲辰轉述的“簡單說了一下”“提了一嘴”和“誇贊”具體說了什麼,畢竟甲辰這嘴上沒個把門的……
聽聞尊主這幾日因着查金絲楠木受阻煩心得很,興許就是某個不經意間把他發洩口了?
不好說。
辛酉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别想多了。”
甲辰點點頭,一個“嗯”字還沒從喉嚨裡擠出來,又聽見他不緊不慢開口。
“尊主本來就看你不順眼,罰你也屬正常。”
甲辰:?
是這麼安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