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來。
如此靜置上一個晚上,明日這個白瓷瓶中的液體,就會變成芳香四溢的臘梅唇脂了。
是的,她用臘梅花瓣為顔料,制作了一份口脂,準備明日贈與曼娘。
翌日,一大早,楊蟬衣就被花梨給喚醒了。
她睡眼朦胧地從床上爬起來,在花梨的伺候下洗漱穿衣,又被拉着坐在了梳妝台跟前。
花梨的兩隻手靈巧地在她頭上忙碌着,沒過一會兒,一個精緻的燕尾髻就成型了,她退後一步看了看,十分滿意,“好了。”
楊蟬衣看向銅鏡中,她的頭發被分成了幾股,結寰于頂,束結髾尾,長發垂于肩頭,配以朱钗點綴,整個人顯得十分的溫婉靈動。
“花梨,你盤發的手藝越發地精湛了。”
“那時,我最近這些日子,可是在苦練技藝呢,”得到楊蟬衣的誇贊,花梨很是開心得意,“姑娘本就生的貌美,如今稍作打扮,更加的好看了!”
今日是除夕,辭舊迎新的重要日子。
楊蟬衣的穿着相比往日要隆重上一些,桃紅色撒花暗紋窄銀襖,百褶如意月裙,外系着梨白色的狐狸毛鑲邊的織錦披風。
一眼看過去,尊貴又嬌俏。
楊夫人自己雖然生活節儉,但在兄妹兩人的吃穿用度上面,從來不會吝啬絲毫,給的都是最好的。
此時,她在廳中挑選着要用的桃符,準備吃過早膳後,就将桃符給懸挂到門口上去。
左看右看,雖然每個桃符上面都寫着吉利話兒,但她仍然覺得差點兒意思,一時拿不定主意。
“阿娘。”楊蟬衣來到廳院,跨過門檻走進來。
楊夫人看到楊蟬衣的衣着打扮,滿意地點點頭,“這身衣服不錯,很适合你。”
“小姑娘家,就該穿的鮮亮一點兒。”平日裡楊蟬衣的衣服大多以素雅為主,很少穿的這麼亮眼。
楊蟬衣走到楊夫人跟前,看向桌上放着的各式各樣的桃符。
“阿娘,怎麼買了這麼多的桃符?”
“長安城裡邊常見的桃符都在這兒了,數量挺多,”楊夫人将手中的一隻桃符放回桌子上,“可惜沒有一個滿意的。”
楊蟬衣眼睛轉了轉,挽住楊夫人的右臂,“那就都不要了。”
“都不要了?”楊夫人轉頭看她,訝異道。
“嗯,都不要了,”楊蟬衣笑着道,她的眼中透着幾分狡黠,“阿兄的字那麼好看,讓他寫個春書好了,不比這些桃符差。”
經楊蟬衣這麼一提,楊夫人的思路瞬間打開了。
對啊,她孩兒的字寫的頂頂好,可比這些桃符強上太多了。
“有理。”兩人相視一笑,楊夫人伸出食指點了下楊蟬衣的額頭,寵溺道,“還是我兒的腦袋瓜兒聰明,是我着相了。”
“阿蠻,我可都聽到了。”
楊元青從門外走進來,身姿挺拔如松,眉清目朗,笑吟吟望過來,“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得聽到你誇上我一句。”
楊蟬衣的字寫的如狗爬一般,與楊元青的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兩個從小由同一個私塾先生共同教導,因為楊蟬衣的這手字,她小時候沒少被先生罰抄書,那個私塾先生每次看到她的字就歎氣,她心裡不服氣,連帶着對楊元青的字也看不順眼。
雖然嘴上硬氣,從不承認他寫的字好,但是楊蟬衣心中清楚,楊元青的這手字,寫的确實好。
看着楊元青笑吟吟的眼睛,楊蟬衣頓時羞紅了臉,“我,我去取硯台來,為阿兄磨墨。”
說着,她逃一般,風似的溜出了大廳。
吃過早膳以後,在楊夫人和楊蟬衣的圍觀之下,楊元青揮毫潑墨,在空白的桃木闆上面,寫了一副聯語。
“花好月圓人壽,時和歲樂年豐。”
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好,好字!好詞!”楊夫人拿在手中仔細觀賞,越看越滿意,心中驕傲無比。
“我要趕緊把它們給挂上去,讓大家都瞧瞧。”
楊夫人喜笑顔開。
楊蟬衣回到自己的院子,從雪堆裡面把昨夜埋的白瓷瓶給挖了出來,她擦幹淨後打開瓶蓋,原本的液體已然成為堅潤的膏狀,顔色均勻,十分的漂亮。
她湊近嗅了下,一股夾雜着淡淡梅花香的濃香撲面而來。
楊蟬衣彎了唇角,成了。
她來到大門口,跟正在挂桃木闆的楊夫人道:“阿娘,我今日約了朋友,中午不回來吃飯了哦。”
“是之前送你回來的那位朋友嗎?”楊夫人問。
“對。”楊蟬衣點頭。
“好的,”楊夫人道,“雪厚路遠,你坐馬車去吧。”
看着楊蟬衣登上馬車的背影,楊夫人站在門口,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阿蠻,記得早點兒回來!莫要誤了年夜飯。”
“我知道啦!”
楊蟬衣站在馬車上回頭,沖着楊夫人揮了揮手,轉身鑽進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