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堯帶着他認了一圈人。
觥籌交錯裡,系統在後台緊張兮兮拿着臨時用積分兌換的《五星級酒桌文化指南》,它自覺跟管理員兩個人都沒見識過什麼大場面,抱着教輔書試圖臨時莅臨指導,在姚盞年穿幫之後臨危救場。
卻意外發現,姚盞年竟然很如魚得水。
他甚至顧得上有系統貧瘠形容詞庫裡最高級别的、專屬于霸總氣質的那種樣子的表情管理,完美地撐起場子。
更妄論本體出挑的個頭,身形比例挺長,顯眼地寬肩窄腰,不苟言笑時候眉眼冷冽,給人以恰到好處的如同無形屏障開的距離感。不常見的漆黑長發墜在腰間,平添幾分矜貴氣質。
在舉杯交盞間,意外姿态能夠做得足夠有分寸感,舉止投足間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話題也都是點到為止。
卻不動聲色地,套出了有關對方家世、企業等各類關鍵信息。
系統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恍然大悟。
管理員好像是在照葫蘆畫瓢,學漂亮小叔的一舉一動哎。
或者說是被手把手教出來的關于禮儀規範的完美拓印。
但相同的。
系統在後台記得筆都要冒煙了。
整個統都被埋沒在了漫天飛揚着的便利簽裡。
姚盞年在場上的唯一漏洞,大概率就是兩輩子都從未涉獵過經濟相關領域的東西于是,想當然地可以說自己記不住商業場上的那麼多消息。
這種說辭當然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姚盞年坦然兩手一攤,就做了甩手裝櫃。
甚至剛被介紹提及到的人名,姚盞年轉個腦袋的功夫就卡卡頓頓記不完全了,更别提與這個人名相匹配的什麼公司名稱業務巴拉巴拉的,還要重點标記其中的幾家公司。
雖然,系統知道,管理員是記得住的,副本時候找線索記線索那叫一個咔咔咔。而現在,純粹因為這次它幫忙作弊不會再被屏蔽掉,所以懶。
剛才又遇上喝酒喝的大刺刺頭昏腦脹的某個老總攀住他的肩膀,朦胧着眼手指着他:“哎,你是哪個……總之,替我跟你的父輩問個好。”
懂得都懂,反正,管他認不認識的,見小輩就問候他老子就對了。
姚盞年面上微笑不語,系統背地庫庫往前翻筆記,反複擡頭低頭架着沒有鏡片的電子小眼鏡眯着眼對比,斬釘截鐵:【連老闆。】
姚盞年更斬釘截鐵,碰杯就喊:“沒問題,年老闆。”
系統:【……】
實在嫌耳朵礙事不想要的話,也不用那麼勉強自己,完全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酒巡過後,姚盞年去了趟洗手間整理儀容,濕着雙手擦拭着臉上殘餘酒色。
……被灌酒灌得腦子有點疼。
姚盞年實際很少喝酒,何況光顧着套話,壓根就沒想着往嘴裡去塞兩口吃的。暈暈乎乎的俯身在單人洗手間裡,不忘咔哒反鎖上了門,胃裡翻江倒海的,有點想吐。強撐着阖眸緩了一會兒。
耳邊是難得的、被哭哭戚戚的系統質問:【你溜了一圈記住了些什麼,裝成自己是藍莓味道結果實際是酒心巧克力的小蛋糕有多難吃嗎,我手都快寫斷了。】
姚盞年開了水龍頭用冷水迎面揚了把臉,清醒了瞬後,聞言,矢口否認:“哪裡會,我有職業操守的。”
系統深表質疑:【說說,你的職業操守在哪呢?】
大概是沒有料到它會真問。
姚盞年頓了頓,目光往外躲閃,轉移話題:“……那個,我瞅瞅,我小叔的發梢幹沒幹。”
系統:【......】
氣得想把自己臉上發泡的保護膜撕下來陰暗地纏在他腦門上。
等轉完一圈回來,喻堯在洗手間門口正巧等着了人出來。
覺得歎為觀止。
他自覺擅長的也就是跟他的哥們搞蹦極、調酒,飙車等玩意兒,難以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要去适應這種正兒八經的場面,也就古闆到令人發指的才做到不出一點差池。
但新認識的這個年紀看着也不大,為人處世的表現,明擺着就該是跟他那孤僻性子的弟弟那般同款的,重點培養繼承人定位。
……難道這種企業繼承人都是按照統一模闆标準培養的?怎麼幾乎是一個模子工廠刻出來的。
雖然挺合眼緣,但他可不敢跟對待他其他哥們一樣直接帶人鬼混。别說老爺子,光人家大家長估計就能找上門來把他這種不學無術,還帶壞人家頂梁柱的纨绔子弟的腿給打斷。
現在這樣,好歹算順了點人情,勉強也算給家裡的生意做了作貢獻,宴會完畢還能從老爺子那邀功薅點零花買新跑車,開着給女神送花去。
*
姚盞年遙遙望了眼那邊被圍得水洩不通的人,心不在焉聽着面前人絮絮叨叨着什麼。
這場宴會原來打的是給家裡長子喻堯辦生日宴會名頭的一場生意場上的交流會。
但作為如今公司的當家人以及喻家東道主,喻羽書顯然更像是這場宴會的焦點。
他正在一位老者附近,得心應手的單手端着酒杯,與圍在身邊的銅牆鐵壁般的商業場上的前輩們交流着什麼。
站在人群裡,小叔的體格偏瘦弱,五官柔和,氣場上卻是當仁不讓。嘴角始終禮貌噙着淺淺的笑意,眉眼微彎,整個人漂亮得過分。
姚盞年不自覺,開始望着人發愣。
會場打下的堂燈流轉,時暗時滅,卻恰好橫在内外場邊界位置将兩個人隔開的,格外泾渭分明。
……明明就隻隔了才幾步遠的距離而已,卻讓人看着格外難受。
姚盞年斂眸。
似乎因為盯着人實在時間過長,被喻羽書意外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
喻羽書忽然擡眸,往這邊困惑地望了一眼。
即将恰好對接上的目光斷開感觸信号,姚盞年敏銳覺察到,驚了驚,條件反射倉皇錯偏過來視線轉過身去,手裡酒液左右劇烈搖晃,背影帶着肉眼可見的僵硬。
他不确定小叔能不能認出他來……尋思如果他真有過來的架勢,大不了裝作不經意間溜号。
默然着,亂七八糟頭腦風暴得想着對策,心髒卻幾乎要如悶鼓撞破胸腔,噗通得厲害。
喻堯恰好在這時候端着新倒好的酒杯過來,停在他身側,同時遮擋住了大部分那邊的視線,困惑得跟姚盞年打招呼。
“怎麼啦,在看什麼?”
那一旁,喻羽書的笑容斂了幾分。
……是錯覺嗎。
目光落在臨近門口那被遮擋大半的、略帶熟悉的身形上停頓了幾秒,還被那人逆着光線,身上佩戴着的什麼明亮的東西折射過來的光線晃了一下眼。
不被察覺的出神幾秒後,又若無其事的、跟面前商業場上的長輩碰了碰酒杯。
望向這邊的凝固視線終于消失。
姚盞年不自覺緊繃着的肩膀肉眼可見松弛下來。
轉頭,卻又被迫面對上來喻堯審視目光。
……姚盞年不是很喜歡這種被如影随形的眼睛盯得有些難受到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屋内還有人抽煙,混雜着各種食物酒精煙霧的烏煙瘴氣讓他肺腑翻江倒海起來,耳鼓咚咚作響,有愈演愈烈的态勢。
……又開始頭暈犯惡心了。
他面上不顯的搖了搖頭,扯了個借口,把酒杯推向桌子内側後,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