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諸人齊齊看向他,又看向嶽老闆。
嶽老闆不語,隻是悠悠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徐大叔又發話了:“今天是我在這裡的最後一天,給大家的告别宴,好好享用。”
嶽老闆被酒嗆得直咳嗽。
“你這話什麼意思?!”
“被愣頭小子抓包,我面子上挂不過去。”徐大叔沒有回避,“我拿點回扣怎麼了?我可是給茶館吸引來不少客流。”
“引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你倒是說說。”
“能付錢不都是客人嗎?”
嶽老闆氣得站了起來:“你明知道我最讨厭東海修仙的人。”
付銀朱瞳孔放大。她想鑽桌子底下,趁人不注意趕緊溜出去。
可已經來不及了。
“還不是銀朱那黃毛丫頭總寫那些事情。”
徐大叔生氣起來真可怕。
付銀朱面對衆人的目光,尴尬地搓着自己的頭發。
似乎在向别人好好地證明自己——
一頭黑發。
“聊你的事,帶上銀朱幹什麼。”嶽老闆的思維沒被帶偏,“我本意是想讓你和其他人和和氣氣吃一頓,我想留下你,可若你和其他人沒法好好相處,我也留不住你。你私下塞兜裡的那點錢,我都追回來了,我沒必要朝井裡扔石頭。”
嗯?
“落井下石。”
付銀朱聽到遠處有人小聲說道。
“我們别擾了他們的興緻,出去說,出去說。”嶽老闆拍了拍徐大叔的肩膀。
這下好了,整間屋子裡尴尬的就是自己了。
付銀朱目不轉睛看着桌子,木紋深得像是用了五十年一樣,不遠處還有一道弧形的劃痕。
怎麼會這樣呢?
是每次魚盤都放在那個位置嗎?
等到嶽老闆回來,他當着大家的面,給徐大叔道歉。
“徐隴的去留,我一個人說了算。”
所有人都看向堵在門口的兩個人。
“我之前考慮不周。”嶽老闆環視一圈,目光落在付銀朱身上,“若因引來修仙之人怪罪徐隴,銀朱也有錯。”
空氣瞬間凝固。
“但是我們嶽家茶館,能有今天,沒他們不行。而且銀朱也是按徐隴的意思寫稿子,也是無辜的人,就扣半年的工錢吧。”
付銀朱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另外,付銀朱和嶽雨前追款有功,月底多發半年工錢。”
這叫什麼?
因禍得福?福禍相依?
付銀朱度過了有驚無險的一個晚上。
她之後的日子,和徐大叔相處得十分尴尬。
根本不知道該和徐大叔說些什麼嘛!
付銀朱盡量躲着對方,連每次的說書稿子都是放在櫃台上,等着徐大叔來拿。
冷先生來嶽家茶館開會,付銀朱一趟又一趟抱着茶宗用品,從大堂到二樓雅間,幾次經過徐大叔,明明發現了對方想要幫忙的姿态,她也沒敢提出要求。
折騰了約有小半個時辰,菜都涼了,付銀朱在雅間坐好,不打算吃了。
她今天要給冷先生講關于京兆暢銷的茶宗商品的研究結果。
冷先生對這場答辯毫不心軟。
一連問了十個問題。
付銀朱每回答一個問題,冷先生都歎口氣,搖搖頭,看向邊上的徐大叔。
徐大叔沒怎麼表态。
聽了付銀朱最後一題的答案,才說話:“我說書啊,您出話本啊,最重要的是讓觀衆有興趣啊。她說的這些,冷先生,您覺得呢?”
“聽困了。”
“我講的内容,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
“嗯。落地。”
“銀朱啊,你問過真正用茶宗銅鏡的人的想法嗎?”
沒有,但付銀朱不想搖頭。
她僵住了。
“你重新再調查一下吧。”冷先生命令道。
“不用,”徐大叔攔住他,“我之前的内容,是非常熟知東海仙門情況的人提供的,我下次邀請他來吧。”
冷先生興緻來了,“那可太好了!什麼人?寫《東海傳信》的?”
“下次來見,你自然就知道了。”徐大叔語氣平靜。
下次和書坊開會前不用改稿?
付銀朱激動地離開二樓雅間。
而且還能見到《東海傳信》的記者?
記者是不是在京兆搞深度調查呀?
付銀朱越想越激動。
她可喜歡看《東海傳信》了。
雖然離開茶宗到陸國之後就沒再看過。
她心情愉悅,和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回以笑容。
直到見到一臉嚴肅的嶽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