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小亭子裡,蚊蟲從身前身後飛,也一動不動。嶽蘿手拿一個三層食盒,站在她面前,她也沒反應。
“上次老嶽請吃飯,我見你吃了好多金銀饅頭,”嶽蘿掀開食盒,滿滿一層桂花三色糯米糕,“我有了新的靈感,改良了一下。”
付銀朱漂浮的思緒收了回來:“哇!看上去好好吃。”
嶽蘿掀開食盒的下一層。
酸的、辣的、紅的、綠的,各色醬汁一碟一碟,她挨個讓付銀朱試試看。
“是不是太膩了?”嶽蘿看付銀朱咽不下的表情,“我去給你拿杯茶,也是我新調的。”
嶽蘿回來,坐到付銀朱邊上:“愁眉苦臉的,一晚上了,想什麼呢。”
“我本來有個好消息,”付銀朱歎了口氣,“結果現在想來,是不是我高興太早了……”
“開心的事情,算計什麼早晚。沒有好消息也得開開心心的呀。”嶽蘿掀開食盒的第三層,
“接着吃,還有呢,這盒點心就當給你慶祝。”
“原味的糯米糕好吃,甜甜的。”
“給了小料,不代表就非要蘸着吃嘛。”嶽蘿跟着她拿起一塊,咬了一口,“不會是葉鳴舟說了什麼掃興的話吧?”
“不是。”
付銀朱交代了自己掃興地理由。
聽罷,嶽蘿感歎道:“嶽家人就是各有各的執着,嶽老闆對仙門的忌憚,嶽雨前刨根問底懷疑人的性子。”
“你呢?”
“都快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一起了,你沒發現嗎?”
嶽蘿捂起嘴,很是驚訝。
真的不太明白。
在付銀朱眼裡,嶽蘿天真快樂,單純灑脫。
和她自己,正好是反面。
别說擔心徐大叔請來的人是茶宗弟子,付銀朱還把茶宗商品大禮包不是自己送的,憋在心裡呢。
“有心事别總憋在心裡哦。”嶽蘿吃完,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去睡覺了。”
“等一下。”付銀朱拽着她的衣擺,“我有個秘密。”
嶽蘿立馬轉身,蹲下,右手比在右耳朵上,湊到付銀朱臉前。
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見到嶽蘿的姿勢,付銀朱把聲音壓得比計劃中的還要低:“茶宗的那些玩意,不是我買的。”
“我猜也是。能看出來哦。”嶽蘿說得輕輕松松。
“你都能看出來,不是所有人都發現了?”
她猜測:“說不定就是在場的誰,替你買的。”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圖什麼呢?”
嶽蘿搖搖頭,雙馬尾甩在付銀朱臉上。
“别想了。”
付銀朱問道:“我應該把實情,告訴嶽老闆嗎?”
“那你還是找出來誰替你送的吧。”嶽蘿說完,打了個哈欠,回屋去了。
誰送的呢?
那天收禮物在場人的表情,她回憶了一下。
店小二嗎?
基本沒什麼交集。
嶽雨前嗎?
看起來沒有那個心思。
嶽老闆嗎?
那這是演得一出什麼戲呀。
是嶽蘿嗎?
那麼她剛才就會直接說了吧。
當然,嶽蘿猜得不一定對。
不是在場的人的話,最有可能的是茶宗小師弟。
嶽雨前講的在書坊外的經曆,說不定就是茶宗弟子特地說給他的。
那些都是付銀朱發謝帖那天遇到的事情。
茶宗小師弟遲遲等不到付銀朱再去找他,所以瘋狂暗示,又是送禮,又是跟茶館的人說。
付銀朱無奈一笑。
名字都記不清的人,卻一直把自己放在心上。
彎彎繞繞的,為什麼不直接說呢?
茶宗的茶藝就是這樣嗎?
就不能用真心嗎?
還是因為那天後巷的事情,茶宗弟子不敢面對自己嗎?
和嶽雨前讨論這件事的時候,付銀朱有些話沒說。
英雄救美這個橋段,雖然是自己親身經曆的,但是這個茶藝,是寫在冷煙書坊刊行的話本上的。
是在進入天雷渡劫幻境之前,付銀朱寫的那版話本。
至于在幻境裡的每一天,付銀朱還沒有寫到這個情節。
這段邊上還有冷先生的批注,就提到了關鍵詞:真心。
付銀朱從嶽雨前嘴裡聽到時,以為是湊巧撞了同一個爛梗。
但是他提到小師妹的評論,用到了“真心”這個詞,付銀朱總覺得是茶宗已經看到了這個話本。
——這個在未來才會寫的片段。
真是太奇怪了。
幻境畢竟是幻境,不是人生重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