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對視,彼此眼中俱是驚詫萬分。
祁頌當即慌得一松,隻是手上力道減輕,隻是虛虛地圈住了柔嫩纖細的手腕。
在場人俱是一驚,老七這是在……護犢子?
宋知瑜定定望着身側的人出神,見他恢複沉靜。頭也不擡,從容夾菜,仿佛無事發生。
這副淡定又強硬的樣子徹底激怒了秦夫子,轉身拿過藤條走至跟前,就要當場發作。
祁頌喝完最後一口湯,“哐當”一聲把勺子一擲。白瓷當啷撞壁的聲音把衆人驚了一跳!
“宋珩傷未痊愈,不可罰。”
不可罰。
祁頌一字一句說出來,有如千斤。何況此時他冷着一張臉,難測其心思。
秦夫子頓生顧慮,當衆硬抗皇子的命風險太大。況且宋珩畢竟也是尚書獨子,總不能真把手打廢了啊!
二人僵持之時,宋知瑜原地感動淚都要下來了。看來祁頌,也沒有那麼不是東西……就沖你今日維護,我怎麼也要幫你拼個王爺出來!
“闆子可免,懲戒難逃。牆角站着去!今日所學文章,抄寫百遍,明日呈上!”
話音剛落,祁頌左手倏地一松。
宋知瑜:……你 %&?@#!
終于捱到正午下課。祁頌眨眼就竄得不見人影,宋知瑜揉了揉抽筋的小腿肚,拖着疲憊的身子回清榭。
一路上越想越氣。回想當初挑燈夜戰備考,就是為了往上爬才能擺脫女子困于深閨任人擺布的命運。
不料入宮兩天,自己的命運倒是被擺布得明明白白!
這樣代人受過的日子誰頂得住啊?
宋知瑜算是明白了,祁頌雖然聰慧有謀略,可仍然難以擺脫老闆身上常見的混蛋氣質。
指望他自覺地而穩定地走正途是不可能的,宋董秘決定——向上管理。
隻要遊說祁頌能規規矩矩上課,少出幺蛾子,自己的日子就能平順許多。而這個要求對祁頌百利無一害,根本不用擔心會引起他的懷疑。
隻不過,要好好想想到底怎麼順毛捋……
*
永甯侯府,正是用午飯的當口。
卻見大門處一人翻身下馬,直奔東院而去。下人們匆匆行禮回避,并無一人敢攔。
段景琛被祁頌從餐桌旁一把薅起來時,第一口菜還沒吃嘴裡。
祁頌劈頭蓋臉一開口:“那日宋家二小姐,你可還記得?”
半個時辰後,聚德祥的天字号包間裡,傳來一聲滿足的飽嗝。
祁頌看了看桌上三隻掏空了前脯的烤鴨,和對面悠然品茶的段景琛,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棄。
“飽了,就說正事。”
“宋家庶女嘛,當然記得。殺伐果決,不讓須眉。佩服!”段景琛咂摸咂摸嘴,眼中很是敬佩。
“說的不是這個。”
段景琛眼睛骨碌碌一轉:“哦,姿容明麗,濃淡相宜。漂亮!”
祁頌聽他半天說不到點上,皺起眉頭:“我今日忽然發覺,宋二姑娘與宋珩……頗為相像。”
!
段景琛當即愣住,端茶的手懸在空中。眼眸圓睜,分外震驚!招呼着祁頌湊近,這才壓低聲音神秘道:“要不你猜猜,為何他們都姓宋?”
……
祁頌狠狠掃來一個白眼,卻是把段景琛逗得捧腹。
“我當是什麼要緊事,也值得剛下課就跑來!兄弟姊妹間樣貌最是奇特,有的酷似雙生,有的活脫脫像兩家人。他們兄妹興許就是這麼巧呢!”
祁頌似乎有些被說服,沉默不語。
忽而像想起什麼似的,左手彎成一個圈,努力搜索回憶調整着圈的大小,猶猶豫豫道:“你可見過誰家公子手腕這般粗細?”
段景琛掃了一眼,笑得更甚:“除了女子,便是孩童。少年兒郎若是這樣的腕,怕是連一石弓也拉不開。此人是誰?”
“宋珩。”
段景琛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疑惑。
“那不就對了!宋珩,不就是弱得像小雞崽一樣嗎?”
一句話把祁頌說懵了。
“你又沒見過他,何出此言?”
段景琛從袖口裡掏出一張畫像,展開細看:一個瘦削孱弱的少年書生,被夫子堵在牆角挨罵,瑟縮的神态透着扭捏懦弱,打眼看過去似有嬌滴滴女兒之态。書生頭頂螞蟻般的小字,歪歪斜斜,寫着“魁首”二字。
尋常百姓或許不認得,可皇宮内院、京圈公子間看一眼便知,這分明是影射近來剛被欽定的伴讀擢選魁首——宋珩。
祁頌當即便沉下臉,眼眸微眯,又是一副風雨來臨的前兆。
“這畫你從何處得來?”
段景琛看他動了氣,不敢再玩笑:“尚飲茶樓,新來了個說書先生。這是……攬客的畫報。”
得,這下尋常百姓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