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原野,今年二十六歲。至于來這裡…..”
江原野低着頭,遮住眼底泛起的惡心和羞恥,刻意捏着嗓音,柔聲說:“當然是來接你回家啊,潮笙。”
男朋友…
他始終無法把那三個字說出口。
更别說這一口一個潮笙已經快要了他的命。
周潮笙愣了兩三秒,臉色漸漸黑了:“你是在耍我嗎?”
聲音泠冽,含着一絲惱意。
江原野心裡咯噔一下,他沒想到失憶後的周潮笙還和曾經一樣不好糊弄。
怎麼辦….
江原野深吸了一口氣,早在來醫院前,他就在心裡做了無數遍預設,可到了近前,卻還是沒有想象中那樣能坦坦蕩蕩地和人演一出纏綿悱恻的愛情戲。
周潮笙見人遲遲不出聲,為數不多的耐心也即将告罄。
他冷下聲,想要趕人:“出去,我….”
“不認識你”四個字還沒脫口,他就被人轉身抱了個滿懷。
對方站在他床邊,彎腰,傾身将床上的他整個攬在懷裡,他猝不及防被抱,頭磕在了人肩膀上,那股子屬于對方身上的奶油味撲面而來,淡淡中夾雜着甜膩。
對方手臂就那麼直直穿過他的胳膊,不着痕迹地觸過腰腹,虛虛地搭在了他的脊背之上。
隔着層薄薄的病服,對方前不久沐浴在陽光下的暖意便帶着不容忽視的溫度洶湧而至,透過皮肉,直達他的四肢百骸。
周潮笙徹底僵在床上。
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和他鬥得你死我活的死對頭,竟然會主動抱上他。
抱就抱了,對方還整出氣泡音,微微偏頭将熱氣撲撒在他耳側,刻意壓着聲,柔情似水地說:“寶寶,你怎麼不記得我了,我可是你唯一的摯愛啊!”
周潮笙:“………..”
這已經不能說是雷了,這是盤古開天劈地。
他腦袋空白了大概三分鐘,兩人也就這個姿勢抱了整整三分鐘。
“…..摯愛是…什麼?”
周潮笙眼中頭一回劃過數不清的種種情緒,他茫然、錯愕、不解、震驚、惡心,扭曲、不敢置信…
他怎麼也沒想到,江原野為了惡心他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江原野自從踏出了第一步後,整個人就從原先的各種難堪惡心不适應等等狀态徹底轉變成了得意暗爽以及報仇成功的暢快。
“唯一的愛啊,寶寶,你是失憶了還是變笨了呀,你曾經還說我是你親愛的,你這輩子就愛我一個人呢。”江原野揚着尾音回道。
他現在算是徹底放開了手腳,感覺精神已經達到了Next level.
周潮笙:“……”
江原野繼續輸出:“潮笙,你忘記我們曾經經曆過的事情也就算了,怎麼能忘記我這個男朋友呢,我們在一起可是有八年了,整整八年啊!我們一起度過了那麼多美好的回憶,那麼多甜蜜的紀念日…..”
他哽了下,忽然有些編不下去。
除了回憶和紀念日,情侶之間還有什麼?
就在江原野抓心撓肝地想台詞時,周潮笙已經被惡心到麻木了。
他緩了好幾口氣,耳邊幾乎聽不清對方嗡嗡嗡地在說些什麼,隻知道是很惡心的話就是了。
耳膜自動給他屏蔽了污言穢語,大腦自動過濾了惡心觸感,周潮笙陷在自己的世界中,好半響才想通什麼。
他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昂貴布料和那陷在西裝裡的白皙脖頸,忍下了咬斷對方喉嚨的沖動,那沖動被他死死壓抑在血肉之下。
慢慢地,周潮笙唇邊輕扯起一抹笑。
“是這樣嗎…”
江原野松開人,抓着他的兩邊肩膀,拉開距離,目光落在他的鼻子上,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是啊….”他轉移話題,“你身體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出院啊?”
周潮笙靜靜地盯着眼前人好幾秒,良久,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下:“現在。”
江原野低垂着眼,也就沒有看到周潮笙不帶一絲笑意的眼神和那冷漠的目光垂落在他身上。
半小時後,周潮笙穿戴整齊坐在輪椅上,由着江原野把他推出門外。
門外站着四個保镖,見到周潮笙被人推出門後,有些驚訝:“少爺,您這是?”
周潮笙還沒說話,站在他身後的江原野就說:“你們少爺想回家了,我帶他去辦理出院手續。”
保镖的目光移到出聲的人身上,他微微皺眉:“江總?您這是在做什麼?”
他們跟在周潮笙身邊有兩年了,對周潮笙的人際關系網早就掌握的一清二楚,這江總絕對能排得上他們家少爺最讨厭的人中的榜首。
本來江原野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就阻止了對方的探望請求,可哪知道這人不依不撓地找上了護士,堅稱自己是周潮笙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周潮笙談。
聽到重要的事,保镖有些遲疑,這一遲疑就給江原野可乘之機,他讓護士直接敲門。
保镖剛要阻攔,裡頭就傳來少爺的“進來吧”。
他們違抗不了少爺的命令,隻能放人進去。
沒想到才半小時過去,這江總就推着他們少爺出來了….
江原野挑着眉,玩味地說:“沒看到嗎,我在接你們家少爺回家呀。”
保镖呆滞了一兩秒:“接,接回家?”
江原野點頭:“是啊,接回家,你說對吧…”
他拖長了聲調。
那聲調伴随着他的俯身落在了周潮笙的耳畔,後者感到前者的氣息持續不斷在頸側蔓延。
“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