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
周潮笙悠悠地從夢中醒來,睜開的眼神不再是當初那副懵懂無知的狀态,而是凜冽、冷漠。
如一把寒霜刀鞘铮然出劍。
彼時距離車禍事件,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看望的人、守候的親人、陪伴的朋友仿佛錄像帶倒放一樣在腦海裡清晰浮現。
除此之外,最令人難以忘卻的是——
江原野。
他最讨厭且最反感的死對頭。
事發的前兩天,這人就在陽台上和他說:“最近錦州多雨,小心出門被車撞。”
一語成谶。
周潮笙很難不懷疑這次車禍事件與對方有某種關系。
是策劃人?還是幫兇?
對方究竟在這次事件中擔當着什麼樣的角色?
換句話說,假設江原野真的參與到這次事件中,那麼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尋仇或者置他于死地?
多年來的鬥争,周潮笙對江原野的不說全部了解,但對後者的性格和作風還是了如指掌的。
除了兩年前那次造謠事件,他幾乎對江原野的各種操作算無遺策。
還來不及深想,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周先生,您朋友來看望您了,可以讓他進來一下嗎?”護士問道。
朋友?周潮笙有些疑惑。
顧清秋和趙曉輝不是上午剛來嗎,怎麼下午又來一趟?難不成是出了什麼大事要過來和他分享?
畢竟這一個月來,他已經聽過無數人在他耳邊叨叨個沒完,家長裡短、少時趣聞以及各種八卦。
想到這,他淡淡地應了聲:“進來吧。”
咔擦——
把手下壓,門被人從外面往裡推開。
哒,哒,哒…
皮鞋不緊不慢落在地上的走動聲。
醫院的大理石地磚被擦拭得格外幹淨,單人病房寬敞明亮且配備所有基礎設施,電視、沙發、衛生間…
整體上就比五星級酒店差了那麼一點裝潢設計,其他地方簡直堪稱完美。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将薄薄一層紗簾輕輕吹起,下午暖陽透過落地窗照進屋内,把來人的身影拉得又高又長。
周潮笙似有所感,掀起眼看向來人。
這一眼,如同一道電閃雷鳴,把他整個人從身到心劈的外焦裡嫩。
周潮笙:“…………”
江、江原野?
他怎麼會來這?
來就來了,為什麼手裡還抱着一束玫瑰花???
在周潮笙的視線裡,江原野懷裡抱着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花,眼中帶着若有似無的關心和挂念,臉上更是揚着一臉不屬于二人之間死對頭關系的友好笑容。
那笑容明媚、燦爛,和盛夏的夕陽别無二緻。
雖然不想承認,但笑起來的江原野的确有那麼幾分姿色,就是在當下這個情況有些不合時宜。
至少,不該對着他這麼笑。
天知道,江原野每次見到他都像是一副被欠了八百萬的臭臉模樣,仿佛上輩子兩人就是仇敵,這輩子對方帶着記憶重生找他來讨債了。
周潮笙想,從前對方不曾對他有過半分好臉色看,如今也絕對不會有,這突如其來抱着束花找上門來看望他的情況更是屬于天方夜譚。
所以…
對方在打着什麼壞主意?
周潮笙微微垂眼,在把人狠狠揍一頓和故作不知試探對方之間,他罕見地遲疑了很久。
“…..”
江原野捧着一束花來看望死敵,本來心裡就各種尴尬,再加上周潮笙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句話不說,讓人有一種被人看穿的錯覺。
那視線猶如實質般将他從上到下審視了一遍,令江原野控制不住哆嗦了下,唇角的笑微微僵住,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眼神….
是真的失憶了嗎?
就在江原野驚疑不定時,周潮笙突然打破了寂靜,問:“你是誰?”
江原野高懸着的一顆心徹底落到地上,他重新揚起笑容,走到周潮笙床邊把玫瑰花插到桌子上的花瓶裡,故作親密道:“潮笙,你真不記得我了嗎?”
周潮笙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酥麻,那強電流在皮層表面一路馳騁,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又一次被江原野雷到了。
對方究竟是怎麼忍下惡心說出這種話的?!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周潮笙面無表情地說。
江原野正低着頭插花,因此沒注意到對方扭曲的神色。不然,他一定懷疑周潮笙失憶的真實性。
“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遍”江原野邊說,邊摩擦指尖上激起的肉麻。
重新認識一遍….
周潮笙微微皺眉:“你到底是誰?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