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餘白哆嗦着從床上爬起,他裹着獸褥駐足在院前,天色陰蒙,他也沒什麼精神。
晨起片刻,餘白吃了個果子和面餅,又含了藥草,藥效一起,頭腦依舊昏沉沉的,手腳也酸乏得厲害。
他沒勉強自己,抱着獸褥回屋繼續睡了下去。
當餘白再睜眼,正午就要過了,一早的陰暗和冷意驅散,日光濃烈了些。
太陽把屋内破漏的地方曬得亮堂,他适應了一會兒周圍的光線,慢騰騰穿好草鞋。
先例行試探了一下石床上獸人的氣息,之後才慢吞吞走出屋子。
趁陽光不錯,他從屋裡拎出籮筐,接着在一塊小木樁前坐好。
餘白把前些時候從外面采集回來的藥草分類整理,一把一把的挂在另一面勉強完好的石牆上晾曬。
等這些藥草曬幹了,他打算拿來跟獸人換點物資。
他胃口小,吃得不多,尋常一個獸人一天的食量,抵他吃上三五天。
餘白沒有狩獵能力,現在最想換到的東西,是獸皮一類的。
眼下漸漸入秋,秋後蠻荒大陸就會越來越冷,他那兩張褥子撐不了多久。
當然這隻是他的期冀。
獸人活下去的守則就是食物和繁衍,防禦寒冷的物資對獸人而言相當重要。
餘白對于用藥草換獸皮不抱太大希望,可這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至少先試一試。
阿力和幾個年輕獸人外出采集物資,回來經過的小院,透過那面破牆看到餘白在曬藥草,便揚聲打了招呼。
“白——”
餘白回頭,沾着泥的手指在日光下白得晃眼,他揮了揮:“阿力。”
阿力停在牆外:“天就要冷了,與其曬那麼多藥草,不如和我們出去多搜集點吃的。”
餘白:“我想拿藥草換點東西。”
他又問:“有獸人願意用獸皮和我換嗎?”
阿力皺眉,旁邊的幾個獸人連二連三的開口。
大多數獸人都不會用獸皮這麼珍貴的東西換藥草的。
獸人病了都會強撐,實在撐不過去再找大祭司。
阿力想了個法子。
“大祭司給各族獸人看病,你到主城裡問問他要不要?如果運氣好,或許能換到獸皮。”
聽完建議,餘白隻能改天找大祭司問問了。
旁邊的獸人疑惑:“那個斷氣的巨人族你還留着?”
阿力也開口:“白,那個獸人已經死了,你留着他是個負擔。”
餘白那麼瘦,自己養自己都是問題,還要分出精力照顧一個巨人族獸人,阿力很不贊同他的做法。
旁的獸人也說:“别管他了。”
餘白左手扶牆走了幾步,望着地面的影子。
“那個獸人還有一口氣的,再試試吧。”
過去灰羊老獸人帶他回來時,他也是成天昏迷不醒,可他雖然躺在屋裡,卻能聽到周圍的動靜。
也有獸人認為灰羊老獸人多管閑事,笃定他活不了,都叫老獸人把他扔了。
但他躺了那麼久,那口氣終究挺了過來。
想起屋裡那個躺了好幾天的獸人,餘白抿唇,聲音輕輕的,卻堅定地說:“再等幾天吧。”
阿力撓撓頭,一時無話。
另外幾個獸人心裡紛紛想着:這個亞雌獸太傻了,做這種不自量力的事,那個獸人傷勢那麼重,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的。
*
将藥草挂完,午後,餘白站在院自己曬太陽,時而活動手腳。
他身上熱乎着,趁有些勁,揭開鍋蓋,取出四塊熱騰騰的面餅用葉子包好,又出了一趟門。
他分給阿力幾塊粉粉豆做成的面餅,請對方帶他到部落周圍安全的地方轉一轉,順便搜集大片的樹葉子和木棍。
他的屋頂如今還空了一半,容易漏風,白天陽光充足時情況還好,夜裡起風的頻率高了,餘白需要把房頂重新蓋起來遮擋。
餘白對部落四周的環境并不熟悉,阿力一邊帶路一邊告訴他白天可以去哪裡,哪些地方最好不要獨自進入。
餘白低聲回應,彎着腰将拾取的木條用藤蔓捆起來。
捆綁木條是件力氣活,他體能有限,忙活半刻,原地坐下緩一緩喘促的氣息。
阿力看不過眼,主動幫忙:“我來捆。”
“要這麼多木頭做什麼?”
餘白:“屋頂漏了,把這些蓋上去。”
阿力悄悄打量餘白差點被樹枝劃傷的手,那雙手不像任何獸人的粗糙有力,又白又細,稍微一用力就可能折斷了。
阿力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其實像餘白這樣弱小的亞雌獸很少見,很容易被獸人瞧不起。他需要同伴照顧,最好尋求強大的獸人結伴才是好的。
但阿力也知道餘白不喜歡跟别的獸人聚在一起,除了自己能和他走得近點,餘白總是獨來獨往的。
特立獨行又生得弱小的亞雌獸,更不受獸人待見。
阿力長歎一口氣,餘白以為他累了,想把活兒接到手上。
阿力連忙把藤蔓捆好:“你繼續歇。”
餘白微垂臉頰,過耳稍長的碎發遮着眼睛,有點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阿力:“白,怎麼能說麻煩?你給了我幾塊面餅,這餅新鮮又好吃,我帶回去給阿父他們嘗嘗!”
餘白偏過臉,彎了彎發梢下的眉眼。
等他們抱着兩捆大葉子和木條回去後,餘白主動挽留了阿力。
“謝謝你幫忙,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話,我做點東西請你吃。”
阿力撓撓耳朵,摸了摸挂在腰間的幾塊面餅,止不住吞咽嗓子,嘿嘿一笑:“好啊。”
又伸長了脖子問:“白,你要做什麼好吃的?”
餘白進屋抱了半籃果子出來,又割了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