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響起石杵剁剁的碾擊聲,霍铎爾不時注視外頭,依稀看一小團模糊的暗影。
他聽聲辨别,分辨出亞雌獸站起身,之後走了幾步,石鍋被他揭開了。
火光照亮院子一角,空氣裡飄出果肉濃郁的味道。
望着滿鍋炖得稀爛的果肉碎丁,餘白用木筷蘸了點,吹涼後嘗了嘗,味道還行,可以出鍋了。
這次他把所有果子都炖成醬,炖完後裝兩罐,一罐自己留着,一罐送給阿力。
餘白回到剛才的位置,繼續擡起胳膊,揮着石杵把豆子搗碎。
粉粉豆可以做成面粉儲存,這次接受姄姆姆的贈送,以後不能這樣。
他要試着去遠一點的地方采集豆子才行。
餘白對着星光閃爍的夜幕輕歎。
晚上,照舊煮了一鍋肉湯,湯面上灑些青菜葉子。
餘白分了一大一小的兩碗,大的那碗遞給霍铎爾。
獸人的食物很單一,基本都是吃肉,很少囤其他食物。
餘白吹着湯,慢慢喝了幾口,心裡還在盤算采集粉粉豆的事情。
他有點心不在焉,霍铎爾也沉默的喝着湯,彼此無話。
當夜,大風刮着石屋,一片簌響。
餘白躺在小木床的角落翻來覆去,使勁用獸褥裹緊自己。
今晚比前幾晚還要冷,他手腳冰冷,隻好摸着黑爬起來,從牆角扒拉了幾根木頭,又抓了一把幹燥的樹皮和青苔,用燧石打起火星子,将起火的青苔送進柴堆裡。
燃了一把火,餘白反複背開手腳,烘暖了才慢慢爬回床上。
他背對石床,不知道霍铎爾已經坐了起來,無聲“望”着他的背影。
餘白透過空蕩蕩的屋頂看着夜幕發呆,忽然聽到院子外響起動靜。
他心下一緊,舉起火把站到門後。
院子的圍牆還沒來得及修補,餘白不免擔心。
他居住的地方處在部落外緣,雖然不會遇到大型野獸,可其他野獸偶爾會路經此地,現在又趕上囤食的秋季,夜裡不少動物出來覓食。
灰羊老獸人搭造石牆就是為了防避野獸,如今牆塌了一半,野獸很輕易就能闖進院子。
如果野獸沒發現食物,會不會撞破這扇同樣沒修好的門?
胡思亂想間,餘白胳膊發軟,心跳逐漸加快。
擔心之際,頭頂忽然響起低沉的嗓音。
“白,别怕。”
餘白詫異,甫一回頭,赫然發現霍铎爾不知幾時走到他身後。
霍铎爾完全站起,餘白發現對方實在太高了,他得仰頭才能看見霍铎爾生出胡茬的下颌。
視線慢慢放平,堪堪落在對方上腹的位置。
餘白:“……”
他見霍铎爾有了動作,眼皮直跳,小聲制止:”等等。”
“霍铎爾,你把腰彎下來一點,再走兩步,頭就會撞到屋梁了。”
霍铎爾停步,聽了他的話把脖頸和腰稍微放低。
餘白為了方便上藥,這幾天都讓霍铎爾光着躺好。偶爾從床上坐起來,下面也有張獸褥蓋住部位。
此刻霍铎爾下床,腰跨空空,沒扯那張獸褥擋一擋。
眼前的巨人族獸人實在太高了,餘白眼神虛晃,從肌壘分明的上腹虛虛下移了一點,呼吸一窒。
他往後退了幾步,腦子嗡地一下,震驚地撞在門闆上。
餘白急忙低頭,盯着泥地。
腦海虛虛晃晃的,盡是那片揮散不去的陰翳叢影。
這獸人是怎麼長的啊……
霍铎爾微微側目:“白?”
餘白盯着泥地,說道:“你腿上的傷還沒完全好,怎麼就下來了?”
又支支吾吾的:“還有為什麼不拿東西遮一下……”
霍铎爾聽出亞雌獸話裡的閃躲,想了想,背過身靠近石床,拉過獸褥蓋好下身。
他身上的傷勢恢複大半,稍微走動并沒有出現其他異常。
霍铎爾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團朦胧的影子上:“白,我在這裡,别怕。”
餘白松了口氣,含糊回應霍铎爾的話。
他清了清嗓子:“沒事的話就繼續睡覺吧。”
餘白小跑着回到木床躺下,還特意背對着霍铎爾,生怕又看見不該看的大東西。
這一宿秋風不止,石牆外到處充斥響動。
*
餘白睡不安穩,夢境格外混亂。
一會兒聽到野獸的嘶鳴,一會兒發現糧食見底。他急急忙忙尋找,伸手想扒拉到更多的食物。
畫面陡然一轉,竟發現自己竟然被獸人抱在腿上。
那獸人□□,軀體格外高大健碩。
他被對方抱在腿上,低頭一看,黑黢黢的叢林沾着濕,與白日見過的孽物赫然重疊。
而他的手,正往上面扒拉。
……
餘白驚得叫了一聲,抱着獸褥從木床滾落。
他捂着後腦痛呼,緊接着紅着臉背過身,又小心翼翼往另一頭打量。
霍铎爾似乎剛睡醒,疑惑地“看”着他的方向。
“白,出了什麼事。”
餘白捂着微微發燙的臉頰,使勁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
“沒、沒什麼。”
霍铎爾沉默。
他的視覺雖然受阻,但聽力和嗅覺更為敏銳。隻片刻,便隐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氣息。
餘白心虛移開眼睛。
他悄然回頭,見霍铎爾好像沒什麼反應,這才忍着羞恥下床,迅速找了另一件陳舊的麻袍換上,将髒了的這件帶到河岸清洗。
小院裡,餘白打量木架上懸挂的麻布袍,擰幹水後,站在原地發呆,既欣喜又苦惱。
他從小身體就不好,一直生病,所以長這麼大,幾乎沒出現過蓬勃的生/理現象,今早還是頭一次。
身體能像正常人一樣,有了蓬勃的變化,餘白再高興不過。
可他面薄,夢裡的身軀和霍铎爾有幾分相似。
雖然那種夢隻是激素影響下産生的一種大腦的潛意識活動,可面對不知情的霍铎爾,實在叫他心虛和苦惱。
秋季清晨的霧氣散去,陽光出來後就暖和了許多。
餘白收拾好情緒,擡起一盆水慢吞吞回了屋裡。
“霍铎爾,這水你拿來洗漱,等下吃完東西,我還要出去一趟。”
說着,餘白揉了揉鼻尖,忍不住打了噴嚏。
他一夜沒睡好,精神有些蔫,還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