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光拉長兩人的影子,晚風把餘白過耳的碎發吹得淩亂。
他半眯雙眼,淺色的唇瓣輕輕抿起,目視前方,一路都沒開口,可藏在發裡的耳根一點一點燙了起來。
走過枯黃的樹叢,霍铎爾矮了矮身,确保樹枝沒刮到小亞雌獸的腦袋。
眼看就要走過去了,餘白胳膊一伸,順手薅下一根樹杈。
霍铎爾眼神裡帶着不解:“白?”
小亞雌獸不知道怎麼了,似乎有點不高興,但好像又不是那樣子。他猜不透,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餘白不高興的事。
想着,霍铎爾脖子襲來一陣麻癢。
餘白用薅來的那根樹枝往他脖子上刮,時而戳戳,又打幾下,不輕不重,撓癢癢似的。
霍铎爾:“……白是在打我麼?”
餘白臉一紅,收起胳膊,把樹枝遠遠地抛向身後。
“沒有。”
他悶悶道:“别問了。”
可能是他太敏感了,霍铎爾話不多,看起來悶,但做事的風格太直接了。
而且對方本着出于關心他的好意,而他為此鬧别扭,好像很顯得矯情扭捏。
霍铎爾放低面龐,想看清他的模樣。
餘白别過臉藏好,可兩條胳膊卻是擡起來,重新環了過去。
“沒不高興。”
貼在脖子後的手指很軟,霍铎爾很少的笑了一下,緊了緊抱着亞雌獸的手臂,盡快趕回小屋。
日落之前,他們回到居住的地方。
遙遠的天際,雲層蒙上一片陰色,開始起風。
霍铎爾餘白送到屋檐下,讓他先進去休息。
餘白抵着門口,有些好笑又無奈。
他清了清嗓子:“霍铎爾,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虛弱。”
他在山腳下挖了一下午的東西,雖然有點累,但不至于風一吹就倒。
霍铎爾:“風大,先進去避一避。”
餘白吹了風就容易受涼感冒,剛起風,勢頭不小,衡量之後,腦袋點了點。
屋内有兩張石樁凳子,他坐在石頭上緩口氣,盡管身體有些疲憊,精神還算不錯。
霍铎爾送了碗熱好的水進來,餘白雙手接碗,慢慢喝幹淨溫水。
從山上獵回的野雞全部困在角落裡養,動靜不小,鬧鬧吵吵的,霍铎爾走出去唬了聲,這些野生禽畜很快就恢複了安靜。
餘白看熱鬧似的,拖着石樁凳子坐在門前,一邊整理下午挖回來的瓜薯,一邊探探脖子,打量院裡的動靜。
野禽難馴,霍铎爾就把它們的腳綁起來,接着抱了幾捆木頭堆在腳底,動作麻利,将角落圍出兩塊空地,分别将野雞和野兔趕進兩頭。
野兔一窩,野雞一窩,不大的院子顯得有點擁擠。
餘白笑眯眯地:“改天去河岸附近割幾捆野菜回來,每天喂它們吃點。”
很少有獸人馴服或飼養禽畜,大多數都在當場獵殺了帶回來吃。
霍铎爾應聲,洗了手,把石鍋洗幹淨,準備生火。
晚上還是吃彘豬肉,先前餘白存了塊熏肉,趕在變質前全部吃幹淨,以後再把圈養起來的野禽殺了。
他抱起四五個去了泥的野薯,往火竈前走,這會兒沒看見腳下掉了幾條根莖的藤,差點對着竈撲了個跟頭。
霍铎爾反應迅速地将他接好,掌心撐在他腋下。
“白,怎麼樣,有沒有碰到哪裡?”
餘白心有餘悸:“沒、沒事。”
霍铎爾扶着他站穩,接着屈膝微蹲,替他拍去麻袍下擺沾到的煙灰。
餘白心裡像被熱水暖過似的,小聲喃喃:“真沒磕到哪裡。”
細長的指尖一指,眉眼很是腼腆,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兩邊多了個淺淺的酒窩。
“就是摔着這一地野薯了。”說完,語氣還多了些心疼。
霍铎爾三兩下把野薯撿起來,餘白跟着對方:“放進火炭裡烤,要是晚飯吃不飽的話,可以留着當宵夜吃。”
他說完又笑了下,發現霍铎爾始終看着自己,下意識習慣性地别過眉眼,低頭看地闆。
霍铎爾目光緩和。
“外頭冷,你到屋裡待着。”
餘白一吹風鼻尖就變得紅通通的,還很癢,于是沒堅持,揉了揉鼻子先回屋。
夜色漸濃,霍铎爾把雜活和體力活全部包攬了,餘白也沒閑着,将屋子收拾一遍。
霍铎爾睡得那塊石床太硬了,就鋪着一層草墊子,如今天氣越發的冷,他往上多墊了層舊的獸褥,翻出骨針,把該縫補的東西都縫補幹淨。
石屋亮起火光,霍铎爾端着一鍋熱氣騰騰的肉湯矮身進來,光影下,餘白正用骨針縫補獸褥,邊上還有一把新制的豬毛牙刷。
他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