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九點,酒吧有一場樂隊演出。
雷蒙對什麼音樂不感興趣,一隻胳膊被抱着,另一隻手無聊地撐着下巴,打算看下表演當消磨時間。
舞台上沒有燈光,隻能看到幾個漆黑的人影。
這時,清靈的琴音如同潺潺的流水,打破了酒吧内短暫的寂靜。
一束白色的燈光突然打了下來,隻見修長如玉的手指在琴鍵上熟練地穿梭,跳躍,編織着一串串音符。
音符輕柔如絲,似是用羽毛撥弄着衆人的心弦,讓人深深地陷入了一張密密的網。
就在人們被柔軟的音符包裹的時候,又響起了一陣架子鼓的聲音。
鼓面的敲擊聲如繁星般點綴着之前的琴音,逐漸增強的鼓點跟随着琴手加快的彈奏動作,牢牢地牽動着人們的心。
随着貝斯彈奏出的一段極富節奏感的激流樂章,現場的氛圍節節攀升。
原本在起初輕柔的歌聲也随着高漲的情緒變得激昂高亢。
而起初的琴音如同一根絲線,緊緊地将所有聲音串在一起。
台下的觀衆也不禁被這樂聲感染地發出叫好聲。
舞台突然被燈光照亮,台上出現的樂手們俊俏的外表再次引起了台下的女士們尖叫。
雷蒙從琴聲響起的時候,就已經聽不見身邊的任何聲音了。
那琴音似是海妖的歌聲,而他是海上被蠱惑的船夫。
他隻想駕駛着船,朝着聲音的方向而去,想要一睹海妖的面容。
他想要看清那人的臉。
燈光亮起的那一刻,他碧綠的眼眸就那樣定住了。
那人低垂着眼,專注地看着手上的動作,臉被口罩遮住了大半。
雷蒙的眼睛定在那兩顆痣上,黑色的痣綴在白皙的眼皮和鼻梁上,眉眼間的神色卻極為冷淡,矛盾中透着一股别樣的迷人。
他感覺見到了比海妖魚尾上的絢麗鱗片還要耀眼的黑色寶石,這讓他急切地想要靠近他。
他想要将唇印在那寶石上。
不知道表演是什麼時候結束的,等雷蒙從自己的幻想中出來,台上已經沒人了。
他猛地站起身,吓了旁邊的女人一跳。
雷蒙沒心思再和之前一樣溫柔地安撫自己的前任,丢下一句話就朝着後台跑去。
“有機會再見,甜心。”
上帝保佑,他還沒走。
在後門看見那人高挑的背影,雷蒙在心中肯定,絕對是他,他的塞壬。
江霁明正靠在後巷的牆上,嘴裡嚼着口香糖。
剛剛顧鳴飛又在他面前抽煙,搞的他原本已經壓下去的煙瘾又差點犯了。
之前母親去世的那段時間,他跟着身邊人一起學了抽煙,後來不小心染上了瘾。
江霁明自然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所以他意識到這一事實就開始戒煙。
戒煙的方式就是用口香糖代替。
江霁明右手随意疊着指尖的錫紙,左手在屏幕上給顧鳴飛回消息:
A:「不用送了,我已經走了。你沒事幹就回酒店睡覺,不是說黑眼圈很重嗎?你再熬夜就長下巴上了。」
撒嬌怪:「我們才見了這麼會兒,我舍不得你嘛。工資明天打你卡上。」
A:「OK.」
按下發送鍵後,江霁明就覺得前面的光被擋住了。
剛擡頭,一隻胳膊就直直地撐在了自己旁邊的牆上,将他籠在身前。
江霁明:……什麼情況?
對方的個子比他矮了一點點,這個姿勢顯得分外别扭,但顯然那人并沒有意識到,露出一抹優雅溫柔的笑,開口:
“朋友,認識一下,我叫Raymond,你可以叫我雷蒙。今晚的演出很棒。”
江霁明面對這個情景,仍舊懶懶地依在牆上,因為嚼着口香糖的緣故,沒回話,眸子盯着對方。
腦海裡002在發出尖銳爆鳴:
【大人,這風流炮灰男怎麼不壁咚女主,反而來壁咚您啊啊啊啊!】
就在雷蒙以為對方是覺得他現在的動作有點冒犯,想要起身的時候,他的領帶突然被人扯住了。
對方扯着他的領帶,将他拉到身前,兩人的臉離得極近,雷蒙幾乎能夠數清對方的睫毛。
心髒不受控制地顫抖着,雷蒙從沒體會過這般感覺,勒緊的領帶讓他感到些微的缺氧,仿佛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
雷蒙忍着窒息感,微擡起下巴,就在他即将吻到那顆綴在鼻梁上的小痣時,對方倏地側過了頭。
溫熱的呼吸掃在他的耳根,似是用羽毛撓着他的心尖,對方的嗓音低沉磁性,如同醇厚的美酒。
“想泡我?”
“額...咳咳,沒...沒有。”
雷蒙還沒見過這麼直接的美人,盡管有點缺氧,他還是欲蓋彌彰地否認了一下。
畢竟他向來是喜歡欲擒故縱,讓獵物自投羅網的。
“可我喜歡女人啊,怎麼辦呢?你願意為我變成女人嗎?”
雷蒙覺得缺氧的腦子讓他神志不清了,他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一句“願意”了,下一刻少年的話又讓他的心碎了一地。
“但我也讨厭不愛幹淨的人。”
尤其是玩得花的。
他的語氣聽起來意有所指。
雷蒙的鼻尖好像嗅到了少年身上清冽的氣息,讓他原本昏蒙的大腦清明了一瞬,又仿佛陷得更深了。
他像是一隻被蠱惑的狐狸,明知道前方的稻草下埋着獵人的捕獸夾,卻仍然傻傻地踩了上去,自投羅網。
“咳咳...不會了,你是我的塞壬,我以後隻有你。”
聽到“塞壬”這個屬于海妖的名字,少年不悅地揚起眉毛,松開對方的領帶,冷淡地打斷道:
“叫我Adiya。”
雷蒙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呼吸着,白皙的臉上透着缺氧的紅。
“好...好的,Adiya,我隻是想認識你一下,寶貝,沒别的意思。”
聞言,江霁明發出一聲略顯嘲諷的笑,語調拉長:
“是嗎?那已經認識了,我先走了。”
“寶貝,你下次還會來嗎?”
江霁明已經走遠了,尾音落在巷子裡,格外清晰。
“下次九點,歡迎捧場。”
沒說清的是,一周隻表演三場。
下次,可就是大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