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霍霆率先轉身往裡走。
依舊沒有指名道姓。
但有人的兩條腿,就是聰明極了,不争氣地跟在後面,寸步不落。
霍霆坐到書案後的輪椅上,徐徐斟滿一盞茶,端在手上輕斂着茶沫,“說吧,此事何解?”
華姝低眉垂眼站在案旁,纖手不自覺攥緊衣擺。
霍霆傷勢痊愈一事,的确屬于機密。被旁人撞見,絕不可能輕易善了。
但她本就知曉内情,要在此刻順勢說明山中事麼?
逃過這一劫,又或雪上加霜……
“啊!”
“有老鼠!”
常年荒廢的木屋内,一隻肥碩的灰老鼠吱吱地鑽出洞來覓食,好巧不巧地直奔華姝腳邊。
吓得她頓時唇瓣孱顫,嬌聲低呼。
本能地躲向最有安全感的地方,“王爺救命……”
霍霆反應迅捷,一手護住來人,一手将茶盞精準砸向老鼠。茶盞應聲碎裂,熱水四濺。耀武揚威的大老鼠,當場小命不保。
而他本人始終泰然坐在原處,一步未動。
倒是輕微悶哼一聲,卻也沒太在意。
看着面前花枝亂顫的姑娘,他默了默,“别怕,沒事了。”
“……死了嗎?”
華姝仍在顫着,大着膽子回頭瞟了眼地闆,繃緊的身子才慢慢松緩下來。
再轉回頭刹那,四目相對。
霍霆那雙幽邃的黑眸中,正映着一張花容失色的小臉。
近在咫尺,瞧着特别眼熟。
她,鑽進了他懷裡。
細軟手心下,恰是男人才練功後的堅硬胸膛,衣襟還帶着炙熱的汗意。空氣裡,也散着他的男性氣息。
剛剛,那腱子肉上的熱汗順着人魚線,淌入隐秘腰間的畫面,再度浮現眼前。
華姝一愣,轉而腦中轟然一響,滾燙的紅暈從纖頸爬滿雪腮。
“我、我……”
她慌忙要從他懷裡鑽出來。
結果這一動才察覺,他的粗粝大掌,早已嚴絲合縫地包裹住她後腰。
熟悉的高熱體溫,源源不斷穿透纖薄衣料,燙得她心跳越來越快。
華姝試探地往外掙了下,大掌紋絲未動。
男人一向力道極大,若被他禁锢住,她從未掙脫開過。
華姝茫然怔住,腰肢被攥住的同時,心髒亦似被攥緊。
他這是何意?
*
白術奉命去雜役住的外院,尋找原肥,也就是大糞。
這玩意味不好聞,她戴上面紗,捏住鼻子,才堪堪與負責的雜役商議好,令他挑兩桶到藥田的地頭去。
白術自己則在湖畔中滿花草的地方,換氣半晌,“呼……終于活過來了。”
·
正要往藥田去,迎面遇到丫鬟推着霍千羽走近,忙過去請安:“奴婢見過大小姐。”
“怎麼就你自己,姝兒呢?”
霍千羽環顧四周,發現都不見華姝的身影,“我剛從月桂居出來,半夏說你們自打早上出門,就一直沒回去。”她皺着鼻子,揮了揮手,“你這身上都什麼味啊?”
“我家姑娘在旁邊的藥田。”
白術解釋:“前幾日姑娘心情不好,沒顧得上打理,今日特意讓我去尋了原肥,好生澆灌一番。”
“藥田我也去找過,沒看到人呐。”
“那應是在旁邊的木屋,姑娘說要去找把鋤頭,鋤鋤雜草。”
“快些帶路。”
霍千羽命身後的丫鬟調轉輪椅,“父親有要事,要找姝兒相商。”
她神秘兮兮地說道:“她費心打理多日的藥田,這回要派上大用場了!”
“當真?”白術歡喜不矣。
大老爺平日隻關心官場上的大事,如今要重用她家姑娘……那豈不是也是官場上的大事?這對于深宅閨閣的女子而言,何其難得,何其有幸!
白術恨不得飛起來,快點告訴自家主子這個好消息。
“奴婢知道有一條捷徑,過去更快些,您随我來。”
*
藥田旁邊的木屋裡。
華姝愕然擡眼,霍霆也在凝着她,坐看她所有的慌亂無措與徒勞掙紮,一言未發。
是認出來了嗎?
她懵懵噩噩地想。
思及此,男人意味沉沉的鳳眸,看着更似在暗示,在質問,在譏諷。
明明渾身上下,沒有哪處沒被他親吻撫摸過,這會還像個貞潔烈女一般假矯情。
可這裡不是山上,不是極端情況下。
十幾年來的教養,尤其面對自己的長輩,面對與生父交好的長輩,她再沒辦法像從前那般……寡廉鮮恥。
有秋風吹蕩進門内,掀起大片涼意。
華姝寒顫了下,掙紮幅度加大,打定主意要與之劃清界限。
不曾想,霍霆先一步扣緊她腰肢,輕巧地将人在半空轉個圈,穩穩放到書案另一側的地面上,“茶杯碎了,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