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側的黑狼剛想陪同,卻被難得兇巴巴的小雪豹哈着氣吼了一聲,隻得僵立在原地。
戈爾無法體會到顧祈安此刻的不安,但或許處于同行路上的默契,他默許了小雪豹的舉動,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像是在警戒、防備着什麼。
對于戈爾的靜默,顧祈安松了口氣。
此刻的雪林中安靜得厲害,松枝上的三隻烏鴉似乎也被這股奇怪的氛圍感染,自降落後不曾發出一聲動靜。
咬着樹枝當探路器的顧祈安小心十足,用樹枝尖頭搗開積雪、雜草,掃/雷似的掃過以野豬為中心的幾米距離,果真叫他在野豬後方三米多的位置發現了第二個捕獸夾——
那時候,用作探路的樹枝,才剛剛伸到那片蓋着半截落雪的陰影下,顧祈安正有所猜測,後方卻猛然撲來一陣厲風。
伴随着後頸被獠牙含住的壓迫感,樹枝徹底探了進去,金屬鐵齒“啪”得一聲狠狠合上的同時,顧祈安被咬着後頸拉回到戈爾的保護羽翼之下。
咔。
手指粗的樹枝被狠狠咬斷半截,即使顧祈安心裡有所準備,也被這脆響吓了一跳。
這玩意兒要是咬着誰的腿,會直接弄斷骨頭的吧……
他縮在黑狼的毛發間,小小喘了口氣,察覺後頸的皮肉被松開,轉頭就對上了黑狼冰冷又暴虐的視線。
——除了第一次看戈爾捕獵,顧祈安再未見過黑狼露出這麼危險的眼神。
此刻受驚的不僅僅是顧祈安,更有一直注視着小雪豹的戈爾。
大抵是動物對于危險的敏銳感知,當戈爾看到小豹子咬着樹枝戳進那團積雪時,他陡然背毛一豎。
莫名的不安降臨,促使着戈爾上前,哪怕他不知道危險到底從何而來,但還是聽從感覺,扯着顧祈安往後一退。
狠狠咬合住的捕獸夾響聲清脆,不論是戈爾還是立在松枝上的三隻烏鴉,均将這一幕看在眼裡。
狼的多疑和烏鴉的敏銳,足以他們察覺這其中藏匿的危險,倘若自己遇上還閃躲不急,恐怕也要像這頭野豬一般,血流一地,緩慢等死了。
危險被排除,顧祈安松了口氣,他仰頭舔了舔黑狼的下巴,反過來開始安慰對方。
濕漉漉帶着倒刺的幼豹舌面蹭過下巴,讓戈爾回神,他眼底的暴虐逐漸消散,卻在小雪豹想要再一次上前時,叼起來對方後頸,将其提着放在了安全位置。
顧祈安着急。
雖然捕獸夾被排除了,但那股不安尚未消散,但這一次戈爾卻強硬且不容拒絕,最終他隻能屏息凝視,緊張兮兮地盯着狼哥的背影,祈禱千萬不要再出現别的意外。
戈爾躍過去時腳步輕盈,他警惕地嗅聞了一下四周,小心靠近至野豬身側。
這頭受傷的野豬失血過多,鼻孔溢出的白氣顫顫巍巍,哪怕這一刻有獵食者靠近,他也沒什麼精力去掀動眼皮,隻安靜躺在原地,等待自己的結局。
戈爾的動作很快,甚至是顧祈安都沒能看清。
等他的視線重新定格時,就發現黑狼張嘴一口咬住了這頭尚未成年的野豬頸側。
尖銳的獠牙刺入皮肉,力道極大,瞬間咬斷了野豬的喉嚨,結束了這場對于他來說堪稱折磨的等待。
獠牙離開皮肉,血水咕嘟冒了出來,在野豬咽氣的那一刻,顧祈安眨了眨眼睛,跟着上前,腦袋輕輕埋了黑狼胸前的毛發裡。
血腥味彌散,顧祈安貼着狼哥溫熱的驅散了情緒上的怪異,他仰頭舔了舔戈爾被血迹洇濕的下巴,這才轉頭看向那還橫在野豬腿上的捕獸夾。
如果他還是人類,或許能用雙手、借助工具将這玩意兒取下來,但顯然這對肉墊可做不到。
盯着捕獸夾犯了愁的小雪豹頰髭亂顫,平展的小腦袋上似乎都被皺出了紋路。
戈爾用吻部輕貼了一下小豹子腦袋,似乎在疑惑對方為什麼忽然站着不動了。
顧祈安回神,他眨了眨眼睛,咬咬牙,忽然叼起一塊片狀石塊,抵着捕獸夾的縫隙往裡塞。
野豬既然被他們撞見了,那肯定要被當作食物的,但顧祈安卻不想拖着捕獸夾這種危險的東西一起離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試試看能不能用石片的硬度扛過捕獸夾上的鐵牙。
這玩意兒仔細看來像是有些年份的老物件了,說不定這辦法行得通呢……
初中學到的杠杆原理被用到現在的場景裡,在準備幹這一票前,顧祈安還記得檢查了一下戈爾脖子上的定位項圈。
還好,攝像頭沒開着,畢竟建國以後可不允許成精!
小雪豹的力道有限,反而是安靜觀察片刻的黑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忽然上前将小豹子推到身後。
戈爾前爪用力,抵着石片邊緣猛然一壓,幾十公斤的體重瞬間起了作用,将那石片硬生生給卡到了捕獸夾内側。
咔。
咬着石片的捕獸夾和獵物的後腿脫離,徑自落到了一側。
顧祈安和松枝上的烏鴉們目瞪口呆。
他狼哥,牛啊!
這力道,是吃菠菜長大的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