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采女?”
殷璟初輕念了聲,輕挑了挑眉有些訝然。
正八品的封位在宮裡不算高,若是舊邸的嫔妃,位份這般低說明根本不受寵,陛下突然想起來傳召的可能性為零,那隻能是新入宮的嫔妃了。
果不其然,松融笑的滿臉神秘,“這會兒後宮都得了消息,常甯閣預備着今夜侍寝,禦前的人已經過去了。”
這倒是稀奇。
雖然是一批入宮的,但十四位新人裡殷璟初除了對姜才人熟悉些,其他人不過殿選時打了個照面,壓根兒對不上人和名字的臉。
人人都道這回新妃中的佼佼者是翠微宮的姜才人和長秋宮的殷寶林,今夜侍寝的人選極大可能從她們之中産生,不想陛下點了名不見經傳的容采女,這番舉動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桃紅見殷璟初怔神,以為她心裡不高興,忙緩聲道:“小主出身高,又生就這樣一副好容貌,興許陛下明日就會翻您的牌子。”
一邊松融也應聲附和。
殷璟初啞然失笑道:“陛下的心意,哪裡是咱們能揣度的。既然陛下今夜已經翻了牌子,那便早些歇息吧。照例留下二人廊下守夜便是。”
松融道了聲是便跟着桃紅出去了。
瑩妝這時候才出聲道:“十四位新人裡姜才人封位最高,奴婢還以為她會是最先侍寝的,再不濟也不會輪到一個默默無聞的采女。奴婢瞧這事不簡單。”
殷璟初瞥了眼她,淡着聲氣道:“人人都覺得會是姜才人,陛下偏反其道而行。說來說去,點誰侍寝是陛下的權力,他喜歡誰便是誰。就算其中有鬼,用不了多久後宮都會知道。”
“所以不用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蘭時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其實容采女侍寝也能挫挫姜才人的銳氣。我和瑩妝都為小主抱不平。論出身,小主與姜才人不相上下,何況您從前可是宮裡的常客,每逢年節都要入宮的,姜才人如何比得過您?可如今,她竟也能壓您一階,那日殿選時得意洋洋的模樣,奴婢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生氣。”
殷璟初聽蘭時這話越說越憤懑,她卻十分平靜。
茶水已經涼了,她手上輕輕地撥弄茶蓋,思緒卻飄飛到三年前。
改朝換代,頭一個遭殃的便是前朝皇室。
大虞一朝亡國,皇族宇文氏的男子都做了階下囚,好在先帝以仁義立國并未趕盡殺絕,降了爵位後打發到封地,尚且留了一條命在。
她阿娘原是前朝宗女,改朝換代後也降為縣主,封号保留。
饒隻是宗女身份,也很是受了一段時間的冷遇,連累爹爹仕途一度受挫。
都說受過冷落的知道好歹,殷璟初感受過惶惶不可終日,及至今日她一直堅定着一個念頭——她要入宮,與身為族長的爹爹一同擔起護佑族人平安的重擔來。
殷璟初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道:“虎落平陽還被犬欺呢。她是心氣高,也隻是嘴上酸了幾句,若這些話還要時時刻刻記在心上,以後在宮裡不知有多少坎兒等着我去蹚,這會兒便覺得氣還早着呢。”
她不在意姜才人出言不遜,都是上京大家閨秀,從前沒少打照面。那是個什麼性子,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
不過今夜容采女侍寝,姜才人那邊撲了空,倒不知此刻該有多憤懑。她這人最是記仇,又慣是小心眼,明日請安該是有好戲看了。
夜裡多夢,殷璟初睜開眼睛時内室漆黑一片,她輕輕翻了個身,守在一邊的蘭時就聽見動靜,壓低聲音問道:“眼下時候還早,小主不妨再歇歇。”
殷璟初卻沒這個心思了,眼見着就要天亮了,她反倒是坐起身來盤算着今日請安時的穿着了。
前兒就裁剪了許多宮裝,旁人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可落到殷璟初這兒,實在是她襯衣裳,再平平無奇的穿到她身上也變的與衆不同,奪人眼球。
蘭時笑着道:“奴婢瞧着那件十樣錦的宮裝便很好,小主膚色白皙,更襯得人嬌俏可人。”
殷璟初的視線卻落在一邊品月色剪裁得體的宮裝上,笑吟吟道:“今日主角不是我,倒不必喧賓奪主,擋了人家的風頭不大好。就這件品月色吧,端莊大氣。”
蘭時不高興地癟了癟嘴,又耷拉着眉頭拉下臉子道:“沒想到宮裡這樣憋屈,小主還要顧忌這許多,連衣裳的顔色都不能随心所欲去挑了。”
殷璟初笑了笑,晲了她一眼道:“莫要嘴上抱不平了,去準備吧。”
蘭時颔首,轉身就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