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夢裡對方是她名義上的夫郎,但姜眠能感知到對方的惡意和不喜。
看着她毫無動靜,許知久歪頭,眼神無辜,像是隻不被理睬不被在意的寵物那般可憐兮兮:“……妻主?”
姜眠不為所動:“你自己上來。”
她冷眼看着清秀俊朗的少年重複攀爬幾次。
少年的頭發絲都不免沾上泥點子,就連被凍得粉紅的臉頰也落了土色,蹭上了大塊污濁濕軟的泥巴,将美色打亂了幾分。
格外狼狽不堪。
“妻主,我真的上不來。”他語氣放軟。
姜眠雖不想幫他,但在大雪天讓人受困于天寒地凍之間,即便是夢,也還是升起來該死的愧疚感。
不愧是根正苗紅的接班人。
她扯了扯唇,擡腳走了過去,哪怕知道對方不安好心,卻還是伸手拉住對方的指尖。
面前的少年扶着岸邊一臉吃力,仿佛已經竭盡全力卻還是上不來岸。
“再近些,妻主。”他這般說着。
眼見着自己襖子的底部垂落地面,姜眠毫不客氣地先掙脫開他的手,然後将寬厚的襖子脫下放在石塊上。
似乎這襖子都比湖裡的人要更重要些,不近人情地來說,她确實是這麼想的。
姜眠走近了許多,踩在了岸泥處。
這已經是最危險的位置,随時都有可能滑倒,對方一接觸到她的指尖,就像是藤蔓一般牢牢吸附。
變故突生,她被猛地拉入水中。
大量的水湧入她的口鼻,一瞬間席卷她的全身,随之脖頸也被人狠狠掐住,呼吸變得更加困難。
姜眠卻意外的平靜,仿佛早已預見這一幕。
不過也确實,她之前在夢裡面被許知久陰過幾次,早就熟知對方的手段,如果不是該死的道德感,她其實對許知久的死亡不怎麼在意。
“你整日打我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動我嫁妝裡的手镯?”他的嗓音糾纏着隐忍許久的恨意,握着脖頸的力度也在不斷增加。
在夢裡被掐着,居然會有窒息感。
大概隻是心理作用,畢竟被鬼壓床的時候也是難受得睜不開眼睛。
姜眠沒有細想。
一秒,兩秒。
直到在水裡的身體逐漸感受到冷意,以及脖子上的痛感愈發讓她沒辦法地呼吸下去。
像是死亡的應兆。
她清晰地感受呼吸剝離,如同真正的死亡一樣叫她身臨其境。
姜眠意識到再不反擊可能真的要去死。
求生本能出現,姜眠擡手按住了對方的腕骨,觸碰到粘膩的濕意,膝蓋用力地正中許知久的腹部,最後猛地拉扯開距離,甚至反客為主地把人按入湖水裡。
讓對方好好清醒了一下腦子。
許知久在河裡被凍了許久,被壓入水中也奮力反抗着,湖水暈染開大面積的血色。
姜眠咳了幾聲,平緩脖頸處的疼痛感。
她指尖穿插在對方漆黑的發絲裡,用了好一會按着的人才徹底安靜下來。
姜眠已經渾身濕透,她踏空在水裡,盡力保持鎮定,誰知下了水便瞧見岸邊的一層踩踏台階。
因此她幹脆站在台階上。
這下大半個身子得以露在水面上,也順手把近乎要瀕死的人拖了起來。
事情太趕處理得也急,以至于她還沒有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夢裡的她怎麼會有痛覺。
氣息奄奄的少年擡頭,拼着最後一口氣咬在她的手腕上,毒蛇一樣陰狠纏繞,腕骨的疼痛就是像是被撕下一整塊皮肉。
姜眠毫不意外他的動作,饒有興緻地擡起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
“生得端莊大方,怎麼咬人這麼狠?”
她随即掐住少年的臉,指尖從對方側邊留出縫隙的唇瓣按了進去,随後摸了下白亮的齒間,又壓了壓更裡側的舌苔。
咬緊她的少年霎時放大了瞳孔,緊鎖着眉,視線懷疑地看向她,也因為她剛才過分的舉動被迫松開牙齒。
按得太深,以至于他有些幹嘔。
被扔在台階處,即便是坐在台階上,也能露出來他的肩膀。
姜眠挑了挑眉,視線又一次地掃過他的臉,似乎是在看什麼從未見過的東西一般,“嗯,你的性格很有趣。”
她就這麼說了一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許知久現在連指節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身側的少女卻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她動作遲緩揉了下漲紅的脖頸,又掐了掐臉,甚至于用手拍了好幾下。
她嘴裡胡亂說着幾句他聽不懂的詞語,随後又像是認命一般地起身将石上的襖子給披好。
終于,對方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似乎是思考着什麼,她的眼眸帶着些不願意接觸的冷淡。
終歸是要算他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