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久指甲快要陷進肉裡,如今他身上沒有更多抵抗的氣力,現在的他絕無可能将對方一同沉入湖裡了。
可他卻聽到面前的人說:“你過來,再掐一下我試試。”
語氣平靜得令人生畏。
說着這樣叫他難以理解的話,少年睫毛落了雪,葳蕤清透的面容蒼白得厲害,眼眸前一片霏微,直至徹底拉下黑幕。
長時間地餓着,又泡在湖裡好幾個時辰,這副身體早就是強弩之弓,他倒在泥岸邊徹底暈了過去,差點一頭栽到湖水裡。
好在被身側的姜眠扶住了身子。
姜眠:“……碰瓷?”
她飛快掃了昏迷的人一眼,還是優先選擇先思考自己接下來的安排,畢竟現在應該是穿越進夢裡了。
和之前做夢那樣朦胧的感覺截然不同,冰涼的水讓她後知後覺地打了個激靈,也順便讓她感受了下什麼叫做刺骨的冷。
姜眠閉了閉眸子。
倒也是真離譜,穿越就算了,完全沒聽說過穿進夢裡。早知道要穿進夢裡,她還考個毛線的研究生,完全可以擺爛不學了。
在她煎熬備考的時候,就死活不穿越是吧?
不過誰家好人穿越前搖這麼長的?
做一系列穿越前傳的夢簡直是有大病。
已經經曆過一輪心理安撫的姜眠終究還是冷靜下來,她查探了下對方的鼻息,感受到幾近于無的呼吸。
意料之中,還是活的。
雖然看起來是快要死了。
但姜眠秉持着一絲微薄的人道主義,把對方費力抱上了岸。
盡管許知久想殺她,但情況是特殊的,況且對方想殺的其實不是她。
道德上她可以救一下,在法律層面上,這算是名義上的夫郎,不救的話可能會涉嫌故意殺人罪。但如果這個女尊世界律法沒有明确規定的話,她倒是可以置之不理。
不過姜眠不會讓自己有坐牢的風險存在。
按她以往梳理的情況來看,暫且稱這具身體的主人為原主。
原主也叫姜眠,脾氣不大好,對夫郎更不好,家裡面沒什麼錢,夫郎帶過來的陪嫁也就被原主揮霍一空。
姜眠記得第一次見到許知久的時候,她當時代入角色得很快,下意識就知道對方身份是自己的夫郎。
雖不清楚對方為什麼會被繩索捆綁,且渾身布滿淤青傷痕,但夢不會讓她細想這些,隻是按照自己性格将昏迷的人松開綁,好生照料。
被救下來的少年總對她陰沉着一張臉,不肯接過她給的食物,那雙漂亮的眼眸裡始終灰暗死寂。
不過後來的夢裡許知久偶爾也會喊她妻主,性子也活潑了些,于是代入夢裡的妻主身份的姜眠對他愈發用心。
直到後來一次次的入夢,少年總是會被鎖鍊捆了起來,如同喪家棄犬一般遍體鱗傷。
一見她來松綁安撫,便可憐巴巴地揚起琥珀珍珠的眼瞳跟她說着這些天被綁着也沒關系的。
這小模樣,可讓人心疼壞了。
隻是才幫忙解開鎖鍊,就被他在胳膊上咬下極重的一口,血流不止。
夢裡的她并未計較,任勞任怨地把自己的傷口抹好藥,也任由始作俑者靠在身側埋怨是她來晚了。
每次她一入夢就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始終把對方當夫郎,态度好得簡直離譜,被咬多少次都不長記性地對他如一。
醒來的姜眠可不是那麼好脾氣。
夢裡陌生的夫郎讓她深受其擾,以至于她為求夢清淨還特意跑去廟裡求了福,還去地攤買了塊玉石用來壓住邪祟,期盼自己不會再做這種連續夢。
結果現在她直接進入夢境,出不來了,虧她還破财消災,感情是封建迷信了。
她現在要怎麼才能回去?
姜眠不清楚怎麼才能回去,但她知道自己再不換衣服才是真的想要死掉,潮濕冰涼得叫她忍不住打哆嗦。
好在夢裡她有來過這附近,知道回去的路,但她貌似還得帶許知久一起回去。
話說她穿進來了,原主去哪了?
姜眠沒想明白,她對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隻記得夢裡幾個固定的場景,并沒有接收到原主的記憶。不過現在她沒得選擇,隻能先暫時在這裡待下來。
姜眠系上襖子的帶子。
随後将少年攔腰抱起,抱着的實質感真切,對方骨架不小卻瘦弱成這副模樣。
總之姜眠抱起來他十足輕松。
彎繞曲折的路途不遠,雪上還有印記,按照路線走下去,瞧見眼前搖搖欲墜的茅草屋,且對比夢裡的畫面場景好幾遍,她才知道什麼叫做天塌了。
勉強擋住風的大門,亂七八糟的主院,四面透風的廚房,以及滿是積水坑窪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