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師兄?”
稍稍帶了點疑惑的聲線,并未拉回鳳栖的思緒,此時他神情飄忽,雙頰泛紅,似是突然被誰灌了幾大壇子的酒,活脫脫一副醉鬼模樣。
雲傾瞧着他面上呆呆愣愣,不知飛哪兒去的神思,表情忍不住一點點的冷了下去。
他也沒再喚鳳栖師兄,而是掃了眼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虛虛一抖,柔軟的袖擺登時從捏緊的指尖處滑出,再徐徐垂落。
這回,雲傾像是懶得再搭理一側的男子,他腳步不停,瞬息沒了蹤迹。
偌大的空間,徒留鳳栖一人傻不愣登的站着。
直到攜帶着水汽的清風拂過面龐,鳳栖才兀的回過神來,眼前哪裡還有雲傾什麼影子?
放眼望去,青山綠水俱都籠着一層薄紗,頗有種霧裡看花的意味。
周圍景色依舊,卻沒了方才那股不真實的感覺,恍惚的虛幻的少了點子什麼,變得空茫茫的。
鳳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好好的師弟哪兒去了。
于是他開始尋找,一寸一寸的去找,下意識的摒棄了靈識,用上了個最笨的法子。
明明是個修士,卻偏偏像個凡人,生生把整片綠茵全都走了個遍,鳳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朝思暮想的那人,未曾留下隻言片語便幹幹脆脆的走了。
“師弟……”
恍惚間,喃喃低語脫口而出,鳳栖止了步子,不由自主的擡起頭來,仰視着那座漂浮在層層雲霧中的山峰。
那是整個玄靈宗最高的地方,從上往下能俯瞰整座宗門。
它是玄靈宗最為核心的要害,也是其真正的主峰。
不同于其它九峰的險峻和巍峨,此山秀麗的出奇,單從山體外萦繞着的五色霞光,便能窺探到它的毓秀。
當然,九嶷山能擁有如此崇高的地位,還是因為上面住着玄靈宗的宗主和道子。
那個攬盡世間所有光與熱,耀眼的如雲端高陽,讓人僅僅提及名字便忍不住靈力波動,心血沸騰的天驕。
——雲傾。
雲傾,雲傾,令人一見傾心麼?
那還真是取的分外貼切。
鳳栖掩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覺的摩挲了下,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抹殘留在指腹上的柔軟觸感。
但憶起雲傾将将迅速抽離的身影,他褐色的眼眸劃過一絲黯然。
當年雲傾初來乍到,性子雖不見得有多麼活潑,卻也絕沒有如今的這般冷淡。
冷淡的,他都快忘了,那個剛見面時會神色腼腆,抿唇喚他六師兄的可愛孩童。
随着年歲的增長,玉雪可愛的孩子模樣也變得越發出挑,出挑到奇詭的,泛着惑人的鈎子,直直往人心窩上戳。
有這麼副容貌,再加上雲傾靈心慧性,金尊玉貴,導緻玄靈宗上下沒一個不喜歡他。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點,他下九嶷山的次數便也越發的少了,少的從剛開始的十天半月,再到後來的半年三天,最後到如今的三年一刻。
再後來啊,除了玄靈宗九脈長老和他們的關門弟子,下一任的九脈繼承人外,再沒人,也沒有人有那個資格能與雲傾見面了。
鳳栖細細的想着,貌似就連他們師兄妹九個,也不知何時才有運氣能碰見雲傾,碰見那個鮮少從九嶷山上下來的,師弟。
正胡思亂想之際,鳳栖睜着的眸子蓦地感到酸澀,也不知是不是睜的太久,望了太久的九嶷山,他閉了閉眼,心裡竟然有點難過。
*
無形結界沒有産生丁點兒漣漪,死水般平靜的納入了一名青年。
九嶷山内靈氣磅礴,四處白霧缭繞,隐約可見陣陣霞光。
還未走近,便可見巨大梧桐排成兩列,彎彎繞繞的形成一道曲折小溪。
潺潺溪水緩緩流動,從遠及近,發出娟娟細響,旁邊梧桐木上不時有紅褐色的葉子打着旋兒的飄落,為碧綠的水流增添一抹濃烈豔色。
正居于溪流中嬉戲的仙鶴鳳鳥感受到小主人的到來,紛紛從水中伸出頸子,或張或望,而後輕拍翅膀以示歡愉。
這裡氣氛祥和,就連陽光也忍不住變得明媚。
雖隻是山中一角,卻無一不精,無一處不可入畫,混雜着耳邊傳來的一陣琴聲,優美悅耳的如鳴環佩,讓這一切缥缈夢幻的堪比人間天堂。
雲傾見了,無甚表情的面容漸漸放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