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大門回來?”
“說不準,有時候是翻牆,有時是鑽洞,他甚至還自己開了條密道。這些都是奴才聽殿下玩笑時說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楚思遠覺得不可思議:“這裡是皇宮,他能這樣搞?我一出去,沒走多遠就有套在鐵盔甲裡的漢子站着,他還能這麼把皇宮挖成馬蜂窩?”
林向幹笑:“要不怎麼說他不用正道呢。那些稀奇古怪的竅門連慧妃娘娘都識不破,要說治得來二公子的也就咱們殿下,但殿下自己忙啊,也就沒太多功夫幫娘娘管他了。”
楚思遠望着天花闆靜默了一會,說:“大的會讀書,小的會練武,中間的會稀奇古怪的,阿姐最厲害,什麼都會。”
林向搭腔:“殿下會的以後都會教您的,到時候小公子就脫胎換骨啦。”
楚思遠搖搖頭,笑說:“别哄我啦,你看我現在認識的字都還沒你多噻。嘛,繼續帶我認字吧。”
“您折煞奴才啦,奴才也隻認得全這個而已。”林向撓撓頭,攤開那本奇花異草記,認真地指給他認。楚思遠聽了一會隻對困相思感興趣,嫌紙上談兵,便唆使着出去認。
林向不敢再擅作主張,跑去問萍兒,反被正撸貓的她教訓道:“殿下不是早就說過待小公子如待她麼?殿下叫你往西,你敢往東麼?”說完就撥了兩個侍衛跟着,送楚思遠出去走,他原本還想招小雨一起,豈料貓主子有大夥盡心撸,也不跟原主人撒歡了。
楚思遠笑說了句貪圖享樂,轉頭就出去逛了。
等到了禦花園,他隔着欄認完了在角落裡為數極少的困相思,對其它花草便沒甚麼真興趣了。晃悠半天,來到最高的一棵樹下,仰頭圍着闊葉紅楓樹轉了幾圈,突然外衣一脫,跟個猴兒似的就爬上去了。
不歸是近午回去的,剛進門萍兒就上來禀告:“殿下,小公子在禦花園那玩得高興,還不肯回來,林向讓個侍衛回來跟您叫屈,說拉不動他呢。”
不歸挑了眉,這脾氣還鬧出第二層境界了?當下也不多說:“帶路。”
那侍衛走得急,不歸問:“小公子玩什麼不肯走的?”
侍衛苦瓜臉:“殿下,您到了就知道了。”
等走到禦花園那,不歸已開始餓了,眼前也有些花,暗暗皺了眉,心想:他折騰什麼呢?禦花園有什麼好的。
不多時她看見了林向在一地楓葉裡打轉,奇怪地環顧了一圈,卻沒看見楚思遠。
林向看見她來了,眼淚都快飚出來了:“殿下殿下!您快管管小公子吧!他不肯下來啊!”
不歸更奇怪了:“人呢?”
林向指向天:“那兒!”
不歸順着挺拔的紅楓擡頭,按住左眼,終于在紅葉的縫隙裡,看見了一個影影綽綽的白影。
“楚……楚思遠!”不歸駭得都破音了,“你快給我下來!”
她心都要被吓碎了,跑到樹下雙手攏成圈大喊:“楚思遠!小魚!你快下來!”
一片紅葉打着旋落下,而後落葉飒飒,有如一場紅雨,有些掉到她臉上,胭紅地迷了人的眼。
而後一個白猴兒似的小人抱着樹幹就滑了下來,帶起更多紛紛紅葉。她甚至都還沒看清他怎麼下來的,他就從天而降了。
“楚思遠!”
不歸哭音都出來了,連身上的落葉都來不及拂便撲過去,把他扭過身來,怕極氣極地揚起了手。
蕭蕭紅葉遮掩了清脆的耳光聲,他嘴裡叼着的樹枝掉在了落葉裡,臉上髒的髒,紅的紅,連眼睛都暗了。
不歸視線模糊:“這樹這樣高!你知道多危險嗎!”
楚思遠低頭:“對不起。”
“你、你……”不歸氣到岔氣,往前一步按在樹幹上,手摳進樹皮裡,心搐得厲害,眼前短暫地黑暗了。
楚思遠低頭沒看見,隻是默默蹲下身在紅葉裡扒拉,找了一會才起來,怯怯看了她一眼。她扶在樹幹上,臉色很不好看,漂亮的眼睛眯着,眼角積滿了水珠,異色的瞳仁迷離恍惚。
不歸視線清晰過來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根紅楓樹枝,枝頭綴有一朵錯亂了季節的孤獨楓花,鮮紅如火。
紅雨金光下,髒兮兮的男孩說:“姐姐,它很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