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玠的氣息打在十三娘面上,帶着一絲清冷的香氣,她從未與人這般親近過,忍不住紅了面,一滴淚珠兒挂在眼角,欲墜不墜。
哭鬧捉奸,都是她想讓裴玠解決黃辛的手段,她想過裴玠的反應,最壞不過是收回之前婚約之言,卻未料他會這般溫柔待她,十三娘莫名生出一股愧疚,不過須臾,又消失不見。
她别過臉,淚水順着臉頰落在裴玠如玉的指尖,“三郎,我.....我實在不配,你我之間,本就是我高攀,如今又....我....”
說着,她想往後退開,奈何裴玠不松開,手下溫柔将她的臉擺正。
“十三娘,我并非無知稚兒,也知你在家中處境,你隻要說出來,無論什麼事,我都會替你解決,你要信我!”裴玠語氣堅定,帶着他特有的凜冽。
十三娘心知是時候了,長歎一聲,似下了決心一般,“三郎,此事說來話長,不如我們去亭中坐下,我再慢慢說與三郎聽!”
裴玠望了眼一側的湖中亭,眉頭微蹙,目光冷淡,“随我來!”
說着牽過十三娘的手,朝着花園深處走去。
蒹葭與白鹭見狀,想要跟上去,忽被人攔下,兩人擡眼,眼前青衣勁裝男子,正是前幾日去府中送禮的執事,不等她們問,這執事已道:“二位娘子請放心,郎君會照顧好楊娘子!”
兩人擔心十三娘,心中不願,但看眼前這人腰佩長劍,兇神惡煞的模樣,忍不住後退一步,一時僵持在原地。
再說十三娘那邊,随着裴玠一路到了一處禅房,這裡與待客的廂房不同,乍一看,内裡擺設有些簡陋,但細瞧,那些物甚,卻又帶着一股天然之感,與這禅室分外契合,不知是誰的住所?
“這裡原是我修行的地方,如今是無人住的,必不會有人來擾!”裴玠的話解了十三娘的疑惑,隻話裡的意思,更讓她詫異了,“三郎,你曾出家?”
“此乃舊事,日後有機會,再說與你聽,今日是為解決你之事。”裴玠說道,拉着她在桌邊坐下,神情淡漠,眉眼卻洩露了他的心思。
十三娘心知裴玠早已知情,依舊毫不含糊,從當初周嬷嬷發現開始,一一說與裴玠聽,“三郎,我雖說出來,卻也不想讓三郎為難,三郎若是介懷,我自會與家中人商量,與三郎退親,絕不會壞了三郎的名聲!”
“十三娘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裴玠不答,反問之。
“三郎在我心中,乃是如玉君子,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讓三郎因此事受到牽連,是以才想偷偷解決此事,不想會在這裡遇到三郎,還生了誤會,實在無顔見三郎!”十三娘語氣哽咽,一面說,一面又紅了眼眶。
裴玠靠近,擡手替她拭淚,“十三娘的心意,我明白了,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黃辛,拿了銀子,卻不給婚書,怎麼辦?”
十三娘氣息一頓,霧蒙蒙的大眼裡,滿是震驚,裴玠瞧着她,跟隻受驚的小鹿一般,下意識摩挲着她的臉頰,十三娘恍若未覺,略帶焦急道:“這....那該怎麼辦才好?”
“别急,這事交給我就好,婚書我必定替你拿回來!”裴玠勸道,一時見她臉頰似乎有些紅了,手下動作頓了頓,還真是不禁搓。
“可是這樣,會不會給三郎你帶來麻煩?”十三娘擔憂道,“若是傷了郎君,我是萬死難辭其咎!”
“區區一個庶族郎君罷了,還傷不了我,别擔心,你且安心在家中等着,莫要在自作主張了!”裴玠說着,松開手來,“崔家人心思都重,你日後莫要再與他們接觸才是!”
十三娘聞言,乖巧的點頭,眼角殘留的淚珠,随着她的動作落下來,讓她看起來越發嬌弱,裴玠手緊了緊,微微别開眼,“事不過三,十三娘,日後有事,定要與我商量才是。”
一時十三娘又認錯,她卸了個包袱,這會子說話都帶了幾分真心來,裴玠也未再為難她,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天色已是不早,十三娘不好久留。
裴玠一路送她出了山門,目送她上了馬車,方與周孟離開。
隻未回裴家,仍是去了方才的禅房,卻未入内,轉身去了另一間房舍,“打水來,我要清洗,屋裡的東西,都拿出去燒了!”
周孟應諾,須臾便有小沙彌提了熱水來,待裴玠清洗過後,屋内裝飾早已不是方才模樣,他坐在羅漢床上,指尖無意識摩挲幾下,莫名想起方才的觸感,心緒一頓,餘光掃過屋内的方桌,語氣嫌棄:“誰擺的,扔了!”
周孟候在門外,擡眼看了下剛換的新桌子,不知哪裡不對,他向來不多問,喚人将桌子擡走,“郎君,崔十二那邊,還要派人跟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