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十三娘那邊,出了沖覺寺,一路往家趕。
因瓊雪初化,路面還有些泥濘,楊家的車夫恐驚了貴人,一路走的并不快,已是過了一個時辰,才行不到一半路。
十三娘正靠着引枕歇息,方哭了一場,眼睛有些發腫。
蒹葭見着,忍不住心疼:“姑娘不過是演戲,也不用這般用力,瞧這眼睛腫的!隻怕明日都消不了。”
“你小聲些,還在車上呢,被人聽了就不好了!”白鹭警告一句。
蒹葭忙捂了捂嘴,不敢再說。
十三娘笑笑,卻是不在意,不過腫了腫眼,就能解決黃辛,對她來說,實在是個劃算買賣,不過她也沒想到,今日會這般順利,順利到讓她有些不安,裴玠真的不介意嗎?
還是與她一樣,都是在演呢?
但自己身上,又有什麼讓他可圖的?若是單純想擺脫掉瑤光公主的婚事,鄭十一,崔八,哪個不比她合适?
十三娘知道,她這樣疑心,是有些不對的,可确實又忍不住,世人唯有利換利,哪有真心的傻子,她不是,裴玠更不可能是!但她确實,又找不出裴玠的動機。
正想着,馬車驟然停下,十三娘一個不查,整個人朝前倒去,蒹葭忙沖過來,墊在她身下,才免了她撞向車壁!
“怎麼回事?”白鹭怒道,一把掀開簾子,站了出去,“怎麼這般毛躁,險些摔了姑娘?”
那車夫方也吓住了,聽這話,慌忙回神,一臉驚恐:“白鹭姑娘恕罪,白鹭姑娘恕罪,實在不是小的毛躁,怕是車輪裹了泥土,需要清理一下!”
“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去查一查,快些清理了才是!”白鹭輕呵一聲。
那車夫慌忙下車查看,見竟是車輪從中斷開,頓時面露愁容,小心翼翼上前,與白鹭道:“白鹭姑娘,這車恐怕不能走了!車輪斷了!若是耽誤下去,恐怕宵禁之前,無法趕回府裡。”
“車輪斷了??怎麼會突然斷了,出門之前,難道你都是不檢查的嗎?”白鹭高聲質問,那車夫低垂着頭,根本不敢說話,出門之前,自然是好好的,誰知道會這麼突然。
“罷了,白鹭,這會子責罵他也無濟于事,婆子們的馬車,應還能坐。”十三娘出口打斷兩人,這車輪斷的太不是時候,她不得不上心,雖說如今瑤光被禁足,但上京城裡,想對付她的,怕不止瑤光一人,耽誤在這,對她并不是好事。
“取些錢給嬷嬷們,讓她們在外睡一宿,明日再讓楊管事派人來接。”
白鹭知道她向來說一不二,雖嫌棄那婆子的馬車擁擠,但這會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正扶着她下了馬車,忽聽右側的官道上,一陣馬蹄聲傳來!
衆人遁聲望去,遠遠見一行車馬朝這一處來,十三娘思緒一緊,叮囑道:“莫要亂看,抓緊離開。”
這一行人,車轎雖樸素,但拉扯的馬俱非凡品,必是非富即貴,十三娘并不想招惹上他們。
隻她雖這麼想,但卻忘了,自己一行人停在官道上,很難不讓人注意。
不及她離開,那行車馬已到附近,似是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一藍衣執事上前道:"這位娘子可是遇到了麻煩事?"
他說着,眼神已看向一側斷開的車輪,十三娘心知避不開,又見此人容貌儒雅,舉止大方,不似兇惡之徒,隔着幕籬道:“因是車輪斷了,占了路,擾了貴人車馬,實在抱歉,這就讓人挪開。”
“娘子言重了,非是擋了路,而是我家夫人見娘子孤身,恐有難事,才讓我來詢問,還請娘子莫要多心!”那執事解釋道,說着,朝着自家的車馬望去。
十三娘聞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見那些馬車,顔色雖差不多,但其中有一輛比其他都大了不少,想來坐的便是這執事說的那位夫人,車上未有标識,竟不知是誰家?
她婉拒:“夫人心善,妾甚是感謝,這車雖斷了,家中尚還有一輛,尚且能行,還望這位執事與那夫人回禀一句,先行即可!”
那執事見她目帶防備,并未勉強,道:“娘子心思,我明白了,還請娘子保重。”
十三娘謝過,目送他離開,方才上了馬車。
蒹葭已将那婆子坐的馬車用香熏了一遍,鋪上一層毯子,還算有些樣子,隻小了些,她往角落擠了擠,試圖将地方留出來。
十三娘察覺到她的動作,好笑道:“今日冷,擠在一起,倒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