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蒹葭念了出來,滿心不解,“這是什麼時候留的,怎麼寫這麼奇怪的話?”
“定是那個玉州郎留的,今日除了我們,隻有他碰過姑娘的幕籬。”白鹭想起來府前的那一幕,肯定道。
“是有這個可能,隻是太奇怪了些,他今日不是來找姑娘的麻煩嘛?怎麼瞧着這話,倒像是提醒姑娘些什麼。”蒹葭疑問道,一面說,一面遞給十三娘。
十三娘接過來,随意掃了眼,“你們覺得,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呢?”
蒹葭搖頭,這話沒頭沒腦的,她實在無從可猜,“姑娘,這黃辛不是好人,嘴裡也沒有一句實話,說不定是他不甘心,故意使壞,拿話吓唬姑娘。”
白鹭心思重些,揣測道:“這螳螂莫非指的是他自己,他這意思難道是說,他與姑娘的婚事,另有緣由?”
“罷了,不過是句無賴的渾話,無需過分擔憂。”十三娘說着,将那字條放在燈燭上燒了,這黃辛若是個明白人,今日之後,必不會留在上京,至于黃雀,若是真有,螳螂已經不在了,遲早會露出馬腳來,她隻需等着就好,“對了,我今兒見文生好像受了傷,明兒你們找個人,給他送些藥和銀子去。”
白鹭聽這話,道:“這也是我連累了他,今日若非文生在,阿郎恐怕沒那麼容易松口去求鄭家幫忙,必是他哄了阿郎去求人,才挨了打。”
“姐姐不必自責,姑娘對他有救命之恩,他能替姑娘辦事,挨頓打也是甘願的。”蒹葭勸道,她是文生的親姐,見了他被人打的鼻青臉腫,哪裡會不心疼,不過礙于有人在,她不好與文生說話,原打算明日托人給他送些東西去,沒想到姑娘會主動開口,有姑娘記着,她也覺得值了,又與十三娘道:“我替文生謝謝姑娘,改日若有機會,再讓他給姑娘磕頭。”
“這也不必,讓他好生養着就是。”十三娘說道,她隐約能猜出來些,以鄭家五房的情況,若是知道攔住她的是三皇子妃,必定不會出面,文生想來就是因為這個挨了打,至于察覺這件事的人,怕隻有鄭七郎了,他今夜特地來見自己,絕非像他說的那樣簡單。
但她所知甚少,根本無從判斷鄭七郎的心思,不過能肯定的事,不論鄭家還是聖上,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可真被她自己給料中了,裴家這門婚事帶給她的,隻有麻煩,看來她是不得不走那條退路了。
白鹭與蒹葭見她突然沉默,像是陷入沉思,猜她是在想事,也不敢擾她,互相使了個眼色,一人去催熱水,一人準備洗漱的用具,燭火搖晃,印在紗窗上,夜越來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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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初可是說好的,這婚事成不成,你都得付我銀子,你若是耍賴,我就去衙門告發你!”黑漆漆的巷口,張武侯的說話聲清晰又刺耳,言語間帶着難掩的威脅之意。
黃辛暗自冷笑,面上不動神色:“這是自然,等那楊九還了錢,我立馬就将銀子給你,你若有心,不如幫我盯着那楊九,讓他早些還銀子,才是實在的。”
張武侯聽這話,心稍稍放下,想着即将到手的銀子,忍不住竊喜,“好好好,我定幫你催促這楊九。”
“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就不擾你巡邏了。”黃辛又道,說着不管張武侯的動作,轉身離開,那張武侯見着,忍不住撇撇嘴,不過是個無賴騙子,在他面前擺什麼譜,不過就這麼想着,也不敢真的得罪他,朝着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豈料,方行數步,嘴上忽然一緊,脖子已經被人勒住,他吓得渾身一抖,未來及掙脫,脖間一疼,身後蓦的傳來一聲慘叫,脖子上的手也松開了,張武侯吓得拔腿要跑,突然眼前一黑,還未看清,腦袋一暈,人已經沒了意識。
黃辛見此情景,轉身往後跑,隻腳步未動,已看見巷口的黑影,後退一步,脖間一涼,一柄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黃辛心知情況不妙,“裴郎君,要人死也得有個理由才是。”
“殺你,還不需要理由。”裴玠語氣輕蔑,緩緩從暗處走出來,眼神随意掃過地上的張武侯,“不過,你既然想要個理由,我也可以給你,他還有用,而你沒用。”
“過河拆橋,裴郎君玩的一手好算計。”黃辛冷聲道,眸色中卻沒有多少恐懼之色,“郎君既然還想我做事,直言便是,何必如此。”
裴玠若真要殺他,憑他手下人的武功,根本不會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左右也逃不過這人的手掌心,暫時妥協,活下來才有機會。
裴玠輕笑一聲,"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想你去一趟玉州,向宋家報個喪罷了。"
黃辛不解,不等他問,裴玠又慢悠悠的開口:“這個宋家有位郎君,前些時日,剛好被你殺了。”
“郎君吩咐,我自然照辦。”黃辛毫不猶豫,雖然深知這一行,必不會隻有報喪那麼簡單,但裴玠是不會給他其他選擇的,這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況且,玉州路遠,他就不信,裴玠能一直在暗處盯着他。
“瞧我,竟然忘了說了,如今宋家裡,隻剩下一位待嫁的女郎在,若是見了你這千裡送信之人,不知會如何感謝你呢?”裴玠似是忽然想到一般,一臉恍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