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塵背脊莫名發涼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他猛然轉身。
身後沒有任何異樣。
隻有風信子搖曳的身姿。
辭塵撥開擋住視線的花杆,不自覺加快腳步。
風信子一般長到25厘米左右,這裡的風信子卻像變異似的各個都有一人高,走在花田裡目之所及到處都是花簇,濃烈香氣萦繞在鼻尖久久不散,缤紛的花包圍住四面八方,置身其中難以分清東南西北。
院落不算大,從院門到牆角不到百步距離,可他走了很久仍沒能走出花田。
辭塵停下腳步,根據屋檐位置确認方向沒錯,然後再次擡步。
莫名的緊迫感促使他加快速度,很快辭塵幾乎小跑起來。
背後似乎有無形的危險靠近,辭塵汗毛聳立頭皮發麻,可無論怎麼看這地方都隻有他一個生物,根本無法分辨危險來自哪裡。
就像弱小的獵物能夠提前感知頂級獵食者,辭塵心跳越來越快,咚咚的心髒撞擊一聲接着一聲提醒他危險正在靠近。
辭塵用力拂開彈向臉頰的枝葉,向前沖,幾分鐘後感覺不對換個地方繼續沖。
如果俯視上空,就會發現齊整的花田因為一隻小蟲子的闖入變得七零八落,一道劃痕貫穿整個花田,盡管小蟲子路過後倒伏的花重新回到原來位置,可充滿美感的藝術作品終究被破壞了。
任何花農都無法忍受精心培育的作品被外來者粗暴摧毀。
辭塵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前腳離開,後腳被踩倒的風信子花就以不合常理的方式恢複,眼看前方植物越來越稀疏,辭塵顧不得擦掉冷汗,一鼓作氣沖出去。
下一刻他僵在原地。
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外牆,而是和外牆處在對角線的廂房。
他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廂房門口。
怎麼會?
就算弄錯方向也不可能跑到完全相反的方向!
荒廢已久的屋子靜靜矗立在黑暗中,門檻很幹淨沒有灰塵,仿佛經常有人進出,本應緊閉的木門不知何時打開一條縫隙,辭塵不受控制地向裡望去,一抹血紅在濃郁黑暗中格外令人驚心。
像嫁衣的顔色。
總不能是眼睛吧哈哈。
人的大腦會在某些場景自動觸發記憶片段,辭塵不合時宜地想起網絡上流傳很廣的驚悚小故事。
[男人透過貓眼向外張望,除了紅色沒看到任何異樣,不免放松下來。他不知道的是,怪物同樣正透過貓眼看着他。]
想到這裡辭塵狠狠打了個冷顫,他想要立馬轉身遠離這詭異的情形,冰冷的指尖卻不受控制地緩緩擡起,僵直地伸向房門。
一切仿佛噩夢重現。
不對!
這種提線木偶般的感覺,他經曆過!
難道還在夢中?
僵硬的手臂仿佛有自己的意志緩慢上擡,指尖逐漸靠近微阖的房門,以辭塵的視線清楚看到木門上斑駁的紅色塗料,好似孩童所做的劣質塗鴉,塗抹出深深淺淺不一樣的猩紅。
他聽見骨骼摩擦發出的尖叫在耳邊震耳欲聾。
靈魂和身體好似分成兩半,辭塵飄在上空眼睜睜看着身體被不知名者操控,僵直而堅定去推開房門。
那黑黝黝的廂房那微微洞開的房門,不知怎的令辭塵生起莫大恐懼,下意識就想逃得遠遠的。
這種來源于靈魂的戰栗辭塵并不陌生,曾經在非洲草原一隻健壯的雄獅突然撲過來,那時候他也曾這樣戰栗。
那是食草動物深植于基因的,對頂級獵食者的恐懼。
别碰那扇門。
别碰!
辭塵心中警鈴大作,身體卻違背主人意願。
指尖碰觸到木門,指腹的觸感不似木質品,而是像西伯利亞寒風中陳列許多年的廢棄鋼鐵,普一接觸就黏住溫熱皮膚,繼而以驚人的冷凍速度把人類化作冰雕,冷的靈魂都忍不住打顫。
辭塵反而因此冷靜下來。
今晚發生的事飛快在腦海中閃過。
走錯的路,被拖拽的腳,極具人性化的黑貓,護院的懼怕和忌憚,以及奇怪的荒蕪小院和走不出的花田......似乎從今晚偷溜出來那刻起,一切詭異就在身邊接二連三上演。
這不是真的。
這是一場夢!
快醒來!!
現實中不可能存在鬼打牆,不可能存在肉眼看不到的隐形生物,貓不可能露出嘲諷臉,小小的花田不可能永遠走不出去。
這一切光怪陸離缺乏現實邏輯,如同陷入一個绮麗詭谲的夢境。
他是在清醒地做夢。
辭塵無比确信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