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胫而走,這讓容騰險些攥碎手裡的扳指。
這種被人鉗制的感覺,令年輕的帝王如鲠在喉。
可恨,竟然有人敢陽奉陰違忤逆他的心意,竟然有人能把手伸出在他的後宮肆意妄為,心中的厭憎和殺意前所未有的強烈,對于正值壯年的他來說,這一切都讓他不想再忍。
陸沅芷再次醒來,便感覺到落在她臉上那道陰沉的視線。
她皺眉,深色不安地蘇醒。
容騰站在她的床頭,看到她醒來的一瞬間,關切地蹲下身,拉過她的手攏在懷裡。
“皇上,我——”陸沅芷唇色泛白,迷茫四顧,“我剛才是。”
容騰愛憐地盯着她的眼睛:“阿芷,我們有孩子了。”
陸沅芷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喜極而泣:“臣妾,這是真的嗎?”
“當然。”容騰鄭重許諾,“這就是朕的嫡子,我們的孩子,你期待嗎?”
斂下的眼眸裡卻滿是冷意。
陸沅芷激動地撲到他的懷裡,發出如願以償的啜泣,容騰環抱住她,用手拍撫她的背以示安慰。
“放心,阿芷,你必會如願以償。”他幽幽地說。
“皇上,惟願君心似妾心。”陸沅芷眼角含淚,擡眼時如梨花帶雨,姿态柔順地道。
這對世間最尊貴的夫妻以最親密的姿勢相擁,卻各懷心思。
——
皇後有孕,普天共慶,容騰下令對後宮大肆封賞,一下朝便直接回到鳳儀宮,帝後兩人的情感前所未有的和諧。
阿妩這裡反而無人問津。
其實私底下多數人都相信,皇後是感受到阿妩強大的威脅,這才暗自發力,在容騰要開口給人名分之前率先把皇帝的話堵回去。
“要是真的賢惠,現在孕期又伺候不了人,怎麼不善解人意地把人直接擡給皇上,可見虛僞。”安嫔冷哼,言語中沒有半點對皇後的敬畏。
“慎言,靜安,到宮裡你還是改不了這個性格,遲早有一天會害死你。”
一旁坐着的人身穿深色官服,五官陰柔,皮膚蒼白,冷眼看人時像是一條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這人正是安嫔的哥哥,大理寺卿,張廷。
他進宮為容騰辦事,得了允許,前來探望自己的妹妹。
安嫔無所謂地昂着脖子,在接收到張廷冷箭一樣射來的目光後顫顫脖子,坐好了。
“我說得不對嗎?她明明也不過如此,仗着有個爹罷了。”
“張靜安——”張廷呵斥。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放你進宮。”張廷目光冷厲,不像看自己的妹妹,倒像看一個蠢物。
“皇上需要人跟世家抗衡,故而擡舉我們,才有你今日的體面。但世家畢竟是世家,你不要一朝得志便猖狂,一個小小嫔妾,在皇後面前你算什麼東西。”他呵斥道,話中意有所指。
在朝堂上,因為他是皇帝的人,也不乏被陸相一派針對,卻沒想到他的親妹妹這麼蠢。
張靜安不敢說話了,眼眶微紅有些委屈。
“我說得沒錯,你看着吧,如果你見過阿妩你就會知道,皇後靠這一招也不可能留住皇上的心。”
安嫔仍然記得那個下午,容騰在阿妩面前是如何俯身貼耳,寵溺萬分,那是在别人身上從沒見過的場景。
“所以我說你愚蠢。”
“事到如今你還沒有看懂,皇上和皇後現今是什麼局面。”
張廷冷冷地看着安嫔,隻有女人才把情愛挂在嘴邊,對男人來說,愛和權勢永遠不足以相提并論。安嫔為什麼能以區區嫔位在後宮嚣張,不正是因為皇上倚賴他這個清流。皇後為什麼會失去皇上的寵愛?因為她身後的世家已經妨礙到了皇上。隻有女人才會以為,那是愛。
那位阿妩姑娘,不過是皇上和長公主交換信任的紐帶,待到要被掃除的那一天,她又是誰呢?
一向愚蠢的妹妹第一次用高高在上的視角俯視他,眼神裡滿是憐憫:“若你能見到阿妩,你就明白了。”
張廷沒有把安嫔的話放在心上,此次進宮,皇帝吩咐他做一些事情,來看安嫔,也是為了警告她不要做多餘的事。
他能看出,懷孕這一波,帝後兩人背後要有動作。張廷眯起眼睛,在心裡推演着下一步的做法。
“姑娘,等等奴婢。”帶着些喘息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張廷眉頭緊鎖,下意識反感,不知道是哪家在耍弄拙劣技巧吸引眼球。
他環顧四周,果斷站到一出花叢裡,隐匿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