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荷急忙出門。
甄青鸾放好貓窩,也追了過去。
一路上,來報信的村人,不斷焦急說道:
“我看幾個衙役,押着你家的,往田邊牛棚去了,說是傳來了疫病,要殺牛呢!”
殺牛?
甄青鸾知道古代殺耕牛是大罪,這都敢殺,必然是大事,頓時腳步急切。
越近田埂,越遇到許多人,皆是神色惶恐,被牛的疫病吓得不輕。
到了田埂邊,卻見四五個身着藍布系紅腰的衙役。
而那位淳厚樸實的梁有春,被兩個衙役押着,跪在牛棚旁。
連連哀求:
“不能殺啊,大人!”
“大人,這是我夫家。”
竹荷驚慌撲過去,連忙跪下,仰頭問道:
“不知是出什麼事,大人要抓了他?”
主簿帶着衙役過來,撫須怒斥:
“你這耕牛,患了交腳風!我們要按律處置,他還敢阻攔。”
原來,梁有春拿了錢去找牛醫看病。
牛醫到了牛棚,觀察耕牛症狀,便覺得不妥,立刻上報了縣衙。
主簿問清狀況,立刻帶着衙役來了。
主簿站在牛棚旁,眉頭緊鎖。
“隔壁張家村就是因為這病,死了十數頭耕牛。想讓村裡的牛活過春耕,就得殺了你們家的病牛。”
梁伯即使被衙役押着,也是拼着一條命哀求。
“老爺,這牛不能殺啊!我家還要靠這畝薄田吃飯,還要給兒子送糧。”
“我兒是鴻關虎豹營的兵,他要糧守城的!”
“虎豹營的兵又如何?”
主簿自然知道梁有春家裡有兵,“你兒子入虎豹營,已經按律免了你們稅賦。但是你瞞報疫病,按律當罰二十大闆,要是阻攔殺牛,按律當斬!”
“等等!”
喊打喊殺,甄青鸾都看不過去了。
她近了幾步,終于見到那頭病倒卧地的大黃牛。
牛頭拴在棚邊,病牛生無可戀仰起頭,雙腿相交的趴在地上。
“誰是牛醫?”
她氣勢驚人,環視這些陌生面孔。
牛醫下意識回答:“我。”
甄青鸾找到正主,立刻問道:“既然你是牛醫,你又憑什麼症狀,說它患的是交腳風?”
忽然一問,牛醫愣神。
隻見甄青鸾細眉如黛,膚白勝雪,活脫脫貴家養出來的深閨大小姐,偏偏一身布衣,來這田間地頭質問他?
這危急關頭了,牛醫竟然一言不發。
甄青鸾皺眉斥責:
“說不出症狀,你就是誤診,是庸醫!按律又當如何處置?”
甄青鸾言辭激烈,牛醫頓時怒了。
他指着耕牛說道:
“我看這牛長跪不起,後腳相交,按《牛病論》說,應當是患的交腳風。這病必須得用鳥蛇、乾蠍做藥引,熬出治病方子,否則會一頭接一頭的染病,直至死盡全村的耕牛為止。”
甄青鸾也上過牛病課,卻沒聽過什麼《牛病論》。
但從她學的《牛經》來看,所謂交腳風,确有其事。
不過,牛患交腳風,患的是伊氏錐蟲病,和眼前這頭牛一臉忍痛不起的症狀相去甚遠。
甄青鸾又問:“既然有方子可以治療,為何要殺?”
牛醫更是痛心疾首。
“雖然有方子,但你不知道這藥引有多難得?”
“藥引所需鳥蛇是風幹的烏梢蛇,放在定州的濟仁堂,也買不到三兩。而乾蠍得是西北乾位赤紅的陽剛活蠍,還要取毒晾曬,十日半月才能入藥。”
牛醫說起藥方,吹胡瞪眼。
“就算千辛萬苦熬制出了方子,這交腳風也難以治好。所以我們才要将病牛殺掉焚毀,以免傳染更多的耕牛!”
“哞——”
【疼啊、疼。】
黃牛的叫聲,低沉直白。
一雙渾圓的眼睛,噙着痛苦的淚水,在眼眶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顯然是聽明白了,這群人帶刀而來,要殺它!
甄青鸾再是不想惹麻煩,也不可能眼睜睜見到一頭大黃牛無辜被殺。
她彎腰鑽進牛棚,“等我看看。”
主簿見她擅自繞過衙役,立刻大喊:“哪裡來的村婦?”
竹荷跪稱:“這是我遠親,名為甄青鸾,她自小學醫,能治畜生之病。”
“知明洲的大人們請她去過好多次,治好了大人們的愛寵!”
亮出了知明洲,主簿眼神遲疑,臉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