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手替自己倒了杯紅酒,又兌了點蘇打水,氣泡在杯底彌漫開。
淺嘗辄止。
酒不過剛入喉,他指骨便有了些許粉色。
斜睨着,淡漠的,盯向屏幕前的人。
“項茗,你醉了。”戚茜率先打破僵局,臉色有些不好看,語氣也平淡許多,“先進副本。”
很明顯,戚茜并不想知道誰是那個沒有底牌的倒黴蛋。
相比之下她更想進入副本,堂堂正正擊殺他人,而不是在這裡靠着謊言欺瞞殺人。
瞪了眼項茗都沒起作用,戚茜竭力壓制自己怒意,她剛轉身就看見楚棄厄朝藍簡伸出手。
指尖勾了勾,視線落在其手中的塔羅牌上。
藍簡眨了兩下眼睛反應過來楚棄厄要自己的塔羅牌,于是道:“你想找什麼,可以告訴我。”
楚棄厄不開口,隻盯着藍簡,直到她避開視線,把牌往前一推,不忍直視。
過了幾秒又迅速瞟了眼正在看牌的楚棄厄,她小聲道:“我的牌認主人的……”
“讓她淺做一下你塔羅牌的主人,反正她也不會玩。”戚茜譏諷道。
嘴上說着,眼睛還不停往那邊飄。
隻見楚棄厄抽出一張月亮牌,一張正義牌,一張愚人牌,一張女祭司牌,一張寶劍八,聖杯王牌。
然後掃了圈面前的人。
順手抽出那張魔術師。
他把每一張牌都拿起來對着衆人比對,而後把牌一一放在每個人面前。
他知道戚茜的底牌。
學校那次欺騙,他早就把底牌還回去了,隻是戚茜一直認為是自己搶了别人的底牌才拿到副本資格的。
于是聖杯王牌放置在戚茜面前時,看見她面上露出幾分不可思議。這種情緒很快,幾乎轉瞬即逝。
在楚棄厄将将擡腳要放置第二張牌的時候,戚茜開了口。
“何羽桃沒有底牌。”她道,閉了閉眼深呼吸,重複着,“他沒有底牌。”
何羽桃心下一驚,他太過熟悉這樣的場景了,因為他經曆過許多遍。
當拿到一個人的底牌後,隻有兩種方式踢人出局。
第一種,殺人。
第二種,檢舉。
在廣播處檢舉他人身份牌并按下按鈕,系統将判定正确後,被檢舉者剝奪底牌,死亡。
如若錯誤,檢舉者死亡。
按鈕就在項茗身邊,自己手裡有一張底牌,但他們說自己沒有底牌。
不明白是詐自己說出自己的底牌還是真的認為自己是個沒有底牌的人。
捏着手心,他堪堪開口,就聽見一道随意的聲音響起。
“我檢舉項茗,他是寶劍八。”
說着,屏幕面前的廣播按鈕被按下。
“嘀——嘀——嘀——”
廣播發出判定的聲音。
【檢舉成功,玩家項茗底牌暴露,剝奪底牌】
刹那間,燈光如同破裂一般暗下,餐廳陷入一片黑暗,屏幕前微亮的燈光依稀能看出項茗倒下的身影。
他連喊叫都來不及,血液濺了出來,溫溫熱熱,濕得叫人發顫。
血液慢慢流向餐桌,血腥氣息鑽入每個人的鼻間。
鋼琴曲依稀還在演奏,在場所有人卻都聽出了類似風箱的呼吸聲。
隻進不出的,異常艱難。
垂死掙紮着,妄圖自己能活下去。
他抓住地闆的手終究在最後一次吸氣中失了力,砸在地面,再無生機。
直至屏幕上那張寶劍八定格慢慢變成灰色。
随着屏幕上塔羅牌的變化,屍體化作一灘血水,仿佛項茗沒有來過一樣。
朦胧模糊間,楚棄厄覺得那個檢舉者在看自己,視線若有若無落在自己身上。
很怪,像是認識自己。
【下面發放塔羅身份牌,請檢舉者代為發放】
戚茜啧了聲,撐着自己腦袋自言自語,“早知道我一個健步跑上去檢舉何羽桃了。”
“那現在躺在這的應該就是你。”檢舉者淡笑着說,他繼續道:“拿好身份牌,不要讓我再檢舉成功。”
“切,進副本不能檢舉隊友。”戚茜道。
黑暗中,坐在位子上一直不發言的陸品前突然發言。
他點評道:“坐收漁翁之利。”
“誰讓我一出來就看見壞人。”對方有來有回。
發放身份牌,他最後走向楚棄厄。
楚棄厄能聞到對方身上清爽的氣息,藏着梅花香氣,沒有一絲血腥味,他甚至能看見對方長什麼樣子。
非常帶有攻擊性的長相。
眉下有顆朱砂痣,眼窩深邃,鼻梁精緻高挺,生得一副含春相,一身白色長袖風衣。
他将牌遞給楚棄厄,輕啟唇,故意道:“我怎麼記得,魔術師是男人啊……”
骨節分明的手覆在桌面,青筋突出且有力。
窗外透進的光打在師靈衣這張臉上,如同世上最後一抹月光灑在血色玫瑰上。
緻命的誘惑力。
他歪過頭看向楚棄厄,帶着狐狸媚感的桃花眼笑得眯起,淡黃色蜻蜓耳骨夾貼于左耳,随着他的動作,流蘇落在肩上。
楚棄厄知道他,空青大學校草,全校都找不出一個的天生淺發和瞳孔淺金。
因為天生發淺,睫毛也是白色。
這樣的一個人,眉眼卻深邃,睫毛濃密,桃花眼标準,眼睛是少見的淺金色。
“師靈衣。”
師靈衣笑道。
楚棄厄保持一動不動的姿态,除去身上極淡的紅酒味,便是明顯的疏離。
隻見面前這個男人輕輕笑了起來,傾身,他似乎知道自己一定會躲,于是擡手強硬按住他腦袋。
強勢,帶有不可抗拒的強勢。師靈衣的手掌極熱貼在自己耳上,指尖纏繞住自己耳下的碎鍊。接着,頸部被溫熱氣息包裹。
他聽見師靈衣道:“死了一個不夠解氣?女魔術師……你玩太過了……”
聲音低沉且緩慢,一字一句仿佛都在告訴楚棄厄,我知道你想殺這裡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