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引導藍簡說出他是魔術師開始。
每一步都朝這些人置于死地。
流蘇落在楚棄厄的鎖骨處,有些涼意。
擡眼望去,又見師靈衣眸底含笑。
他的笑捉摸不透,似在拿捏人心,又對自己的猜測志在必得。
他在威脅自己。
幾秒後。
楚棄厄對上師靈衣的眸子,面無表情地推開他的手,而後道。
“楚棄厄。”
一字一句說得極重。
風順着碎發拂過,将他的戾氣盡數展現。
話剛落,其餘人皆是一臉錯愕。
楚棄厄???他???
男人?!
不能吧?!他長得那麼漂亮???他長得這麼漂亮居然還是個男人???是這個世界瘋了???
戚茜瞪大了眼睛,用力眨眼睛在黑暗中努力辨認。
“建國以後不許成精!楚棄厄你在幹什麼?!”
不在乎其餘人的七嘴八舌,楚棄厄将椅子往後推,劃拉出刺耳的聲音,起身繞過師靈衣,走向項茗先前坐的地方。
而後擡手,推開面前的餐盤,露出一個按鈕。
半點遲疑都沒有,徑直按下。
他早早看見項茗座位旁的按鈕,這個項茗,根本就不是玩家。
【歡迎進入副本遊戲——有娀】
【請謹記,此處厭惡謊言】
系統播報聲在此地各個角落響起,一同響起的還有何羽桃的聲音。
“怪不得一直進不去副本,原來是要找替死鬼。”
楚棄厄偏過眼,恰好望向師靈衣。
燈光閃爍觥籌交錯之間,二人視線對上。
下一秒,面前恍若白晝,沖擊每個人的視覺感官。
楚棄厄不禁擡手遮住眼前眯着眼睛去看,他看見,前方有東西在地台冉冉上升。
“阿諾娜……回來吧……”
副本開始前聽過的女聲再次響起,她念着聽不懂的語調,像是某種咒語,模糊又熟悉。
鋼琴聲斷斷續續響起,楚棄厄總覺得這手風琴的聲音與餐廳裡的不同,它帶着沉重與低啞的語調,像是錄進某個收音機中再播放出來的感覺。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别夢寒
風吹動衣襟,面前所有東西皆消失不見,徒留地台上的東西。
黑色的,棺椁。
四邊雕刻了符咒,最中心是镂空的鷹圖案,展翅高飛又欲墜落。
流沙往四周散落,整個場景詭異至極。
鈴铛響了,空靈異常,伴着斷斷續續的手風琴彈奏的送别。
女聲混在其中,低喃,高昂,猶如進行一場荒誕的慶典。
光線随着音樂逐漸弱了下來,眼睛慢慢也能看清東西。
映入眼簾的是模糊不清的沙土,飛揚着。
楚棄厄隻沉默了一瞬,擡腳,頂着風向往前走去,他額前的寶石反射出藍色的光,微微低頭,墜子在搖晃。
他在棺椁前站定,望着裡面的屍體,指尖摸到棺椁邊緣處,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半響,閉上眼,在棺椁前跪下,用帶有老鷹紋身的手覆蓋棺椁,與那隻鷹重合。
棺椁在慢慢移開,棺壁内印出一抹白。
巨大的風力似乎吹破女聲的尖銳,鈴铛響得愈發大聲,鋼琴聲太過細碎。
“阿諾娜!往生的神!請您!帶領我們死亡!”
女聲戛然而止,回聲不斷撞擊每個人的耳膜。
戚茜眯着眼睛,頭發被吹亂,她穩住身體看着跪在棺椁前的楚棄厄。
他那樣孤身。
像是墜落凡間的細小微塵。
衣袂飄動,身上那件紅色外袍被吹起覆蓋在棺椁之上。
似乎在惋惜,惋惜什麼,就連楚棄厄自己也不知道。
很久過後,風逐漸停止。
沙塵布滿每個人的視線,所見之處滿是金黃,沙土飛揚。
太陽照在臉上隻覺得火辣辣的疼,戚茜擡手遮住額頭,擡眼朝遠處望去。
隻見在百米處有一座城,黃土,殘破,岌岌可危立在那處,同垂暮的老人守在家門一般,上面寫着兩個字——有娀。
這裡如此之靜,僅有風聲與沙土被吹起的瀝瀝聲陪着這座城。
陸品前上前一步看向不遠處的楚棄厄,他偏頭問師靈衣,“他沒有底牌的概率有多少?”
順着視線去看,師靈衣擡手點陸品前的腦袋,而後笑道:“就算他真的沒有底牌,你能有幾分勝算玩得過他。”
棺椁前的楚棄厄跪在那處,風沙飛舞,将他外袍吹起,他伸手解開自己額頭上那條額鍊,繼而放在棺内。
他不在意那條鍊子,回過頭時神情冷漠。
額間那抹印記暴露眼前。
紅色的,一小朵花瓣。
他朝衆人走去。
是胎記,藍簡看得出來。雖然是花的形狀,但楚棄厄似乎并不那麼喜歡,否則也不會用額鍊遮住。
她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戚茜說話。
“他真的是魔術師嗎?!額頭那個胎記是……魔術師的印記???不是,他這麼明晃晃把底牌丢出來,是不是太跋扈了點?!”
陸品前搖着頭,無法解釋,這個人身上的秘密太多,看不出真假,說不定他的底牌是别的,但他偏偏僞裝成魔術師。
看着楚棄厄,陸品前隻覺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謊言而存在。
從他推開餐廳的門開始,再把矛頭指向何羽桃,接着故意讓項茗指認何羽桃沒有底牌,最後使戚茜改變立場,以及不否認自己被誤認女生。
但他所有的動作皆不隐藏,就好像,是故意讓人看出來的。
視線掃向何羽桃,陸品前沉思一番後問他,“他是怎麼獲得副本資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