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棄厄坐在那裡,不冷不淡,隻靠在那,似乎沒聽他們講話,但好似又在聽。他閉着眼,靜靜坐着。
等了小半分鐘,溪面上的特圖司突然動了。
詭異得如同一個木偶娃娃一般行動,沒有帶動任何水痕,但她們偏偏動了,最前面的特圖司還差一步就能到岸邊,藍簡甚至能清晰看見她眼中的血往下流。
咽了下口水,藍簡還是選擇躲在戚茜旁邊,而戚茜的身後早已被何羽桃占了位。
此時戚茜就跟老母雞護崽一樣護着這兩個膽小的人,她看向陸品前,與之對視一眼而後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你刀借我。”
陸品前:“?我是手術刀。”
“别着急,那不還有個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嗎?”師靈衣慢悠悠地說,對着楚棄厄擡了擡下巴,又說:“左側方二十五度。”
話落,便見楚棄厄睜開眼,他沒回頭,直接用手肘頂過去,把想爬上棺椁的特圖司給打得反應不及,接着趁對方還沒沉入溪中,楚棄厄伸手扣住她的雙手,輕松拽上棺材裡。
對方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嘶牙咧嘴地撲過來咬楚棄厄。
楚棄厄定定地看着她,看她額頭上那抹紅,又看她湛藍色的瞳孔,有那麼一秒的恍然,他想起被自己刺死的阿諾娜,或者說,那是他的母親。
隻是這一秒快得隻有眨眼的功夫,楚棄厄恢複至先前的冷意,擡手把整個特圖司盡數抓起來。
特圖司的腿騰空着,不停地撲,雙眼更是血紅。
許是她一個個體感染了其餘的特圖司,不一會兒,溪面上那些特圖司有些躁動,甚至發出低低的嘶吼,伴着嬰兒的哭聲,這感覺就跟見到一場大型祭祀活動一般。
何羽桃突然慌了神,結巴道:“她她她……她活了!”
師靈衣覺得好笑,“也沒說她是死的。”
崩潰的情緒在何羽桃腦子裡崩開,心都是慌的,恨不得放把火,大家一起死得痛快。
隻是他沒火也沒膽子。
“小錦鯉神。”師靈衣突然開口,拽着何羽桃後衣領往溪邊走去,接着一推,直接把人推到水裡了。
吓得何羽桃以為自己要溺水了,撲騰好一會兒,一邊喊救命一邊罵:“你這是蓄意殺人!蓄意!”
師靈衣笑着,也不反駁,隻站在溪邊盯着何羽桃從撲騰罵人到發覺溪水隻有自己大腿這麼高,然後開始迅速臉紅,接着又被身後沉重的呼吸聲給吓得腿軟嗆了口水。
沒等何羽桃哆哆嗦嗦站起來,師靈衣就說:“選一個吧,挑你喜歡的。”
身後的嘶吼,嬰孩的哭聲,再加上閉眼也忘不掉的血淚。他師靈衣是在發什麼瘋啊,居然讓他選一個喜歡的?!正常人誰喜歡這種吓人東西啊!
但師靈衣不動,何羽桃也沒敢反駁,他擡頭與之對視,卻從對方眼底看見了威脅。
于是何羽桃在心裡掙紮良久,最終選了身邊的特圖司,眼睛一閉,心一橫,抱住這個小屁孩,單手覆蓋住對方的臉,全方位阻止特圖司咬人。
但是越抱越不對勁,這小屁孩,好像是……飄在水裡的。
這個念頭愈發強烈,但何羽桃不敢動,隻能嘟囔着:“對不起,冤有頭債有主,是師靈衣讓我這麼幹的,要找你找他啊……”
嘟囔完,突然聽見懷裡的特圖司喉頭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接着腦袋砸在何羽桃胸口。
完了。
把鬼給箍死了。
何羽桃是這麼想的,一旁師靈衣擡手抓住何羽桃懷裡的特圖司,她的身體輕飄飄的,任憑師靈衣拿捏。
他松手,她的身體便倒在溪裡,而後浮了上來,她背後的海棠花迅速枯萎。
假的。
師靈衣問何羽桃:“感覺到了什麼。”
“她沒腳。”何羽桃說,“她是飄着的。”
“嗯。”師靈衣應着,拍拍何羽桃肩膀肯定他,“繼續找沒腳的。”
“啊?為什麼?”
“因為要箍死她,免得她找我報仇。”師靈衣随口道。
他慢慢朝溪中心去,等遊到楚棄厄這邊時,何羽桃已經開始招呼其他人箍特圖司玩了。
楚棄厄拽着掙紮的特圖司,冷眼相望好一會兒。
“阿諾娜在哪兒。”
特圖司掙紮得動作猛地一怔,繼而換來更猛烈的掙紮,她似乎不喜歡楚棄厄說阿諾娜三個字,又或是她不喜歡任何人提起阿諾娜。
楚棄厄偏頭朝另一邊看去,确實如此,阿諾娜三個字比任何催化劑都好使,溪面的特圖司早已爬上岸沖着戚茜她們去了。
沒想浪費時間,楚棄厄正要摘了她背後的花便覺得衣角一重,他低頭看去,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正沖自己笑。
“阿鶴,拉我一把。”師靈衣擡手抹了下頭發。
一個187cm的大男人,爬不上棺材。
楚棄厄繃着臉給了他一隻手,于是師靈衣順着杆子往上爬,拽着楚棄厄的手臂翻身倒在棺材裡。
也許是楚棄厄恰好那麼一撇,看見師靈衣傷口上正慢慢滲血,他才想起來,師靈衣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