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桃咦了聲,“好變态。”
這句變态不止在說肢解博布索的人,也是在說博布索是男人這件事。
試問,一個男人把自己僞裝成女生還要保持女性特征,目的是為了當王後,想想都覺得離譜。
搖頭,何羽桃不理解,但他同樣也不理解倫克巴。
“倫克巴到底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男人?”他叉腰問道。
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既然博布索已經死了,身體都被肢解了,那為什麼這裡隻有他的手,他的頭呢?其他部位呢?
楚棄厄抿唇不語,往發現棺椁的溪面望去。
這條溪,究竟是怎麼把博布索送到這裡來的。
擡腳,跨入水中。
水被攪動的聲音與踩在泥土上的聲音重疊,楚棄厄衣袍濕了又濕飄在水面上,輕薄得像朵盛放的花。
他慢慢隐入水中,直往那處走去。
師靈衣在身後望他,見他朝暗處去了,有些瞧不清。
“師兄,阿哥這是?自我了斷?”何羽桃滿臉愁容,他呆呆盯向黑暗裡不明顯的身影,道:“那麼黑,屍體都不好撈。”
“去,說什麼呢你。”戚茜不悅。
她雖然也看不清水裡的楚棄厄,但是她明白,楚棄厄這麼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就像當時他坐在棺椁裡一樣。
很快,平靜的水面裡發出幾聲響,接着模糊中,衆人看見一個身影鑽出水面往岸邊走來,手中提着東西,看不清,但個頭不算小。
楚棄厄全身都濕透了,背後的血因為水的浸染而暈開。他淡淡地,冷漠地擡起眼,看向岸邊的師靈衣。
袍子還在滴水,滴入在幹燥的泥土中。
他從黑暗中走入亮光,緩慢而堅定。
手背有幾道劃痕,手腕處的鷹愈發明顯,楚棄厄直視師靈衣,将手中的東西遞過去。
“水有問題。”
水?哪裡有問題,可以喝可以玩還救了他們一命,是好水啊。何羽桃正想着,要去查看水,但一動便看見楚棄厄遞過來的東西,都來不及反應,兩腿一軟,瞳孔猛縮,直直就往特圖司身上倒了。
頭骨啊!還是連着肉的頭骨!腐爛到一半,還有另一半被泡發的頭骨!這天殺的楚棄厄,怎麼總是悶聲搞大事!
藍簡默默低下頭,在這個随處可見屍體的地方,這個頭骨不算新鮮,但這可是個成年人的頭骨,而且,這個頭骨大家都很熟悉。
是倫克巴。
被師靈衣“殺死”在雕像裡的倫克巴。
師靈衣唇角還沾了些笑,垂眸望向楚棄厄手裡的頭骨,他沒接,問:“大概是有問題。”
他敷衍回答,笑意不見眼底,望向頭骨的眼神異常冷淡,還裹挾了一層東西。
恨意。如此明顯得表現出來,這不像師靈衣。
楚棄厄撇過眼,轉身一把拽起靠在特圖司身上還不省人事的何羽桃。
何羽桃迷迷糊糊轉醒,靈魂才剛歸位就見師靈衣伸手一把扯下頭骨的碎皮肉,血與肉混雜着丢進水裡,而後再側身,取出祭司箭,把頭骨丢了進去。
這操作行如流水,就跟做了百八十遍一樣。
于是,何羽桃兩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師靈衣丢完神清氣爽,一回頭就見楚棄厄瞪向自己。
罵得真髒。師靈衣想道。
懶散舉起雙手,他歪着腦袋恢複原先的嬉皮笑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話落,便聽得一下清脆的鈴铛聲。
回蕩在洞穴裡,伴随着幾聲低低的嬰孩哭泣。
又是這個聲音。
楚棄厄順着聲音看去,頭頂什麼都沒有,但水面倒是翻騰了幾下,猶如燒開的開水。
像當時倫克巴的頭顱掉入水中一樣。
越過師靈衣,與之背對。
“鈴——”
又是一聲。
楚棄厄看見了,在水中漂浮着的鈴铛。
“水裡有東西。”戚茜道。
她跑到一邊取下蠟燭想去撈,僅僅是剛沾了些水,手中蠟燭就被楚棄厄取走了。
楚棄厄再次跨入溪裡,水的溫度是正常的,但方才師靈衣丢的那一處就是有沸騰的狀況。
琥珀色的眸子變得淩厲,楚棄厄沉默至極,一步步靠近鈴铛。
最終,在鈴铛将将發出聲響之時被他扣住了。
鈴铛很小,楚棄厄單手便能包住。
他扯動,覺得一絲不對。
自鈴铛口有根線出現在楚棄厄視線中,繼而随着動作,順延至望不見的岩壁拐角。
“跑!楚棄厄!”陸品前在身後喊道。
來不及了。
巨大的水浪撲向楚棄厄,溪水的速度變得比先前快了不知多少。
他的瞳孔裡倒映出迅猛的水,耳畔再次響起一聲鈴铛,又或者不是鈴铛,是鐘聲。
隻有見過死亡的人才聽得見的鐘聲。
水要淹沒他,吞并他,将他永遠留在這裡。
背後,出現一陣力,把楚棄厄往後拖。
眸中再次出現熟悉的身影。
師靈衣的指腹落在楚棄厄手腕的鷹上,滾燙,比沸騰的水還要熾烈。
水席卷了師靈衣,楚棄厄的指尖撲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