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半拍的何羽桃沒來得及拿鈴铛就見血人撲向自己。
他憑借本能反應,歪身躲過,聽得一聲咚,血人把阿諾娜神像撞倒,鈴铛連着神像一并碎了。
“鈴铛碎了!”何羽桃道,擺手就往邊緣跑,“我不是故意的,兩個都不是故意的啊!”
那處入口還在源源不斷走出更多的血人,大多是年輕人,不論男女。
在這其中,楚棄厄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阿諾娜。
她滿臉兇意,藍白色袍子全是褐色的血,肢體僵硬往他們走去。
楚棄厄忽而想起初入有娀時看見的有娀,像垂暮的老者守着夕陽。
沒有年輕人的有娀,跨入死亡的有娀。
地上四分五裂的阿諾娜神像仿佛宣告有娀的結局。
快步抓了兩具血人,引得阿諾娜十分不滿,她沖楚棄厄嘶吼,地上全是血的腳印。
碎了的鈴铛被楚棄厄撿起,帶動鈴铛聲音。
更加躁動了。
鈴铛不能平複他們,反而是激化。
把東西丢給另一頭的何羽桃,楚棄厄指節撫線,神情凜冽,目視前方。
線在指節處劃出一道血痕,他疾步走向阿諾娜,指腹點在她眉間,出現一絲鮮紅。
楚棄厄用沾了血的線在自己與何羽桃面前拉了一條警戒線。
立于墓室中間的阿諾娜不動了,直發出幾聲低吼。
停步了這些的何羽桃握着碎了一半的鈴铛瑟瑟發抖,在岩壁邊上恨不得鑽進泥土當蝸牛。
半響,阿諾娜扭曲身體,目光呆滞地朝他走去,滿口的血吐在身前,逼近何羽桃。
何羽桃縮下巴縮腿縮呼吸,騙過腦袋默念,“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血腥味猛地鑽入鼻間,何羽桃甚至能聞到對方呼出的氣,帶着濃厚的腥臭。
突然,味道變淡了,腳步也遠了。
何羽桃這才如釋重負般呼出口氣,扭過頭看向楚棄厄,他輕聲道:“阿……阿哥……你,你算半個有娀人吧……”
楚棄厄單手捏住線,沒回應,他雙眼盯向那處入口,見血人在周邊遊蕩了會兒沒聞到異常味道便往墓室門口去了。
“啊!”
門外傳來一聲驚叫。
是戚茜!
不好,墓室裡聞不到味道的血人把目标轉向墓室外了。
戚茜看見溪裡慢慢浮出好些血人,吓得臉色更加白了,捂着傷口連氣都呼不上。
陸品前擋在她身前對一旁搗鼓機關的藍簡說:“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點頭,藍簡表示知道,她和特圖司取下木架上的匕首,先丢給陸品前一把,自己拿了一把後就往機關走去。
順着光,藍簡用手指去摸。
她聽見墓室裡血人的嘶吼,但沒聽見何羽桃的聲音。
有些不安,她回頭看了眼溪面,雖然看不清,但能感覺到數量衆多。
忽而,墓室裡傳來一陣極響的吼叫。
血人彙聚在一起,直逼楚棄厄去。
他手握鈴铛,扯過線,就這樣硬生生拽下一具血人的頭顱。
如此做派引得其他血人不滿,紛紛轉而攻擊楚棄厄。
“阿哥!”
何羽桃喊,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找打開墓室的機關。
摸過石門,一片光滑,堆砌得異常平整。
血迹沾染楚棄厄眉骨,額頭上的風信子深了又深,他擡手,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血,瞪着前方。
他像一匹狼,虎視眈眈地盯獵物。
咬牙,楚棄厄微眯起眼,他慢慢屈起手指,打算用細線當刀割斷血人的脖子。
血人嘶吼着撲過來。
“阿哥!接着!”
楚棄厄迅速出手用線繞過血人的脖子,将他帶到一旁,他接過何羽桃抛過來的匕首,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刺進血人的太陽穴。
匕首拔出,血液濺了他一臉,是腥臭的,死人的血。
同時也濺在無法動彈的阿諾娜身上。
陸品前他們趕過來,握緊匕首,沒回頭,“沒事吧?”
搖頭,楚棄厄道:“沒事。”
藍簡道:“這些血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血人,是有娀失蹤的年輕人。”特圖司道。
她看見了,滿身是血的阿諾娜,紅褐色的卷發在身上愈發顯得暴戾。
“不可能。”特圖司轉身看向曾經有娀熟悉的人們,她捏緊拳頭又猛地松開,重複着,“不可能……”
神像已然碎了,就像如今的阿諾娜,變成了一個血人怪物。
是天神的懲罰,是海棠花的詛咒。
“阿諾娜……”特圖司顫着手想觸摸卻還是放下。
阿諾娜用有娀血祭,這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
整個有娀國,在阿諾娜眼裡究竟算什麼……
“血祭……”特圖司滿腔悲憤,可除了這兩個字再說不出任何話。
有娀的祭司……
這滿地的屍骸,這滿目的鮮血,無不在确定阿諾娜的罪行。
密密麻麻的血人,實在是壓迫感十足。
入口在他們進墓室那一刻起便已經關閉。
沒出去的道路。
楚棄厄扯動線走到入口邊,伸手推了推,沒有任何迹象能推開。
沒有機關,也沒辦法直接推開。
最後一次能出去的機會,斷了。
“咯咯。”
血人臉上出現詭異地笑,他們僵硬地動着肢體,望向楚棄厄一行人。
站在中間的阿諾娜姿勢怪異,看着特圖司在笑,血淚自眼中流出,她能動了,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