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箭勢如破竹直逼埃達旁邊的血人,刺入他手腕将其射落于水中。
水沸騰幾下後,恢複了平靜。
鎖鍊叮當響如同墓中聽過的鐘聲,刺耳得很。
與那些嘶吼一樣,難聽得要命。
暗處,緩緩走出一個被衣袍遮住大半身軀的男人。
辛裴顫着身子走出,腳步有些蹒跚。
隻是還沒放下懸着的心,衆人便聽見一聲怪異聲響。
何羽桃回過頭,眼見一具血人歪曲身體,眼睛直愣愣盯着何羽桃,爬上岸。
不好。
“師兄!”
師靈衣臉色蒼白得厲害,擡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都在水中移動岸邊,速度比在墓裡看見的特圖司還要快。
他咽下喉間的血腥,什麼也沒說,默默蓄力。
何羽桃率先反應過來想去阻止。但速度實在太快,和蝗蟲一般,沖到岸邊,還沒來得及擋,他就被撲倒了。
因為重力,何羽桃摔在地上,手腕疼得要命,他剛回過神,身體就被一陣痛給拉回了神,血人滿口血腥就往何羽桃身上咬。
“救命!”
他喊着,吱呀亂叫,四肢亂蹬,手肘使了些力重擊血人的太陽穴,竟然也把這東西給擊得半天緩不過勁兒。
于是他上蹿下跳地往師靈衣那邊跑。
逮着師靈衣就道:“無敵金剛大手肘,你值得擁有。”
師靈衣懶得跟他瘋,擡手就把血人腦袋給擰下來。
罷了,他道:“本人,絞殺。”
何羽桃:……6
打鬥期間,何羽桃最終選擇了擺爛,先是拽過即将被咬的藍簡,而後又媽媽長媽媽短的往師靈衣身後抓着他衣角躲。
他們和血人,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小雞隊伍還愈發壯大。
除卻特圖司和楚棄厄,其餘四人都把師靈衣當擋箭牌。
不僅如此,何羽桃還要抽空罵人。
“天殺的辛裴,我早看你不順眼了!你玩我們呢!還是不是青空大學的學生了!校訓你忘了嗎!”
戚茜傷口疼得她暴躁異常,她跟着罵:“你們跆拳道社以後别管我拿場地,我要是死了,你走黃泉路我都得給你來上兩腳!!”
“呸!”藍簡融入團隊。
隻有陸品前一個人堅持,他勸諸位道:“各位,我們在生死搏鬥,你們不要再給師靈衣添麻煩了!他都快死了!!!”
師靈衣本人:……
踹倒一個血人,他側頭對其餘人,“能直立行走嗎?”
開玩笑,那肯定不行啊!何羽桃又抓緊了些,打算這輩子隻當師靈衣的挂件。
另一邊的楚棄厄就看着眼前荒唐的一面,他瞥眼看向不遠處的辛裴。
裹着衣袍把自己全部包住,辛裴隻露出一雙眼睛,縱使這般也藏不住他與埃達同樣的血肉。
都是沒了皮膚的人。
周邊的血人不斷從水裡走向岸邊,不斷地攻擊師靈衣他們。
這些是他的校友,在此之前,他還記得楚棄厄對自己說的那句可以幫他的話。
可同樣,他也記得,師靈衣剝下他的臉皮,楚棄厄把他掐死于藍簡的身體裡,就在此處,天頂的海棠花還在,祭司台的鐘聲他不敢忘。
笑鑽進每個人的耳中。
埃達看向辛裴,隐隐提醒道:“辛裴。”
别忘了,靈魂是他賜予的,活着也是他辛裴千般求的事情。
擡眼,看向四處躲藏驚慌失措的何羽桃,又看到藍簡頸脖處明顯的掐痕。
他握了握拳,腳步隐在混亂環境中。
“考慮好了。”
這些人都死在這裡,他就能擁有再活一次的機會。
如今這種局勢,赢面很大。
他擡手,露出指腹上的猩紅,指向距離最近的何羽桃。
“就他。”
一如副本前那般,他将目标放在了何羽桃身上。
何羽桃費勁兒推到一具血人,他氣到渾身發抖。
“你有病啊辛裴!我是害你死在副本前,但是你同樣也沒想過我活!彼此彼此罷了!枉我幾個小時前還翻墓室想找辦法幫你離開這裡!你倒好!直接拿我的身體搞複活是吧?!”
要不是在副本,何羽桃能當場氣到暈厥。
辛裴站在那裡,望向何羽桃動了動唇,卻說不出什麼。
半響後,他道:“一命還一命,是應該的。”
何羽桃突然啞口無言。
确實,他讓辛裴死于副本前。
咽下口水,何羽桃梗着脖子沖辛裴道:“好啊,那你來取。”
他眼見辛裴朝自己走來。
何羽桃怕死,他很怕。死亡是最恐怖的事情,而知曉自己即将死亡更是折磨。
然而等死是何羽桃唯一能做的。
辛裴的手将将觸到何羽桃,便聽身後楚棄厄開口。
“你不是恨我嗎。”他說,“我指示他殺的。”
回身,望見的一張平靜的臉,異常平靜,仿佛他說出的這句話,就是對的。
辛裴道:“我隻要何羽桃。”
師靈衣與楚棄厄對視,身後的埃達則露出滿意的笑。
埃達道:“殺了他,手指刺穿他的心髒,身體就屬于你了。”
目視前方,手指在袍子裡摩挲了兩下,辛裴指尖觸到何羽桃的胸口。
胸口上有血迹。
他感覺到何羽桃身上的戰栗。
辛裴咬了咬牙,指尖化為長長的利刃刺進何羽桃心口。
聽得何羽桃強忍的哼聲,戚茜作勢要阻止,但藍簡攔住了她。
沒有人可以幫加害者伸冤,這是他們應該承受的。
但藍簡很意外,辛裴放着更有利的楚棄厄不殺,非要何羽桃。
而且,辛裴壓根就不是在殺人,他隻是在懲罰。
懲罰何羽桃,讓他感受自己的痛苦。
何羽桃感覺到利刃刺入自己心口,疼得他連呼吸都不敢。這種痛宛若刀尖割入自己心口而後刮了心口最薄的地方,生生地拽下整顆心髒。
突然。
異物鑽進自己心口。
不像是利刃,很鈍。
何羽桃咬緊牙關,低頭去看,卻見對方已經松手。
血窟窿不斷冒血,痛得何羽桃青筋爆出,他顫着手想撫傷口,但還沒碰到身體就失了力朝後倒下。
眼前,是辛裴冷漠的眼神,他垂下的手,滿是鮮血,滴落泥土中。
“青空大學的校訓是,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何羽桃倒在地面,揚起一層灰。
他唇角溢出血,望着頂部,一動不動。
戚茜率先反應過來,扶起何羽桃,她撕下自己的衣服給他止血。
異常冷靜,她說:“你仇也報了,他受了和你一樣的痛苦,但人,活不活和你沒關系。”
辛裴沒說話,轉身時看了眼師靈衣,而後走到埃達身邊。
“他活不了,他已經死了。”辛裴道。
埃達語氣沒什麼起伏,“不幹脆一些。”
“親眼看着他死,不好嗎。”辛裴說這話時,聲音冷得出奇。
他望向陸品前跪在何羽桃身邊不斷喚他的意識,也見藍簡滿臉着急地擔憂。
“止不住血,血量太大了。”陸品前道。
他擡眼看了下替他們争取時間的師靈衣,又低頭。他頭一回覺得,當初應該學醫的。
布料覆上何羽桃胸口時,血立馬浸濕布料。陸品前竭力克服自己手上的顫抖,與時間賽跑。
正當他撫着布料纏下一圈時驟然摸到一個凸起的東西。
被血染紅了,又在較暗的地方,看不太清。
他擡頭看向師靈衣。
師靈衣感受到了,回頭對視一眼後,擡腳把面前幾個血人解決完回到何羽桃身邊。
他迅速伸手在何羽桃心口處摸了下,硬物,垂眼一看才發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