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崇甯公主與元谌感情深厚、對元谌處處照拂這是帝都前朝後宮人盡皆知之事,她們的姐妹之情甚笃,一度好得令外人豔羨。
是否二人真實關系并不像傳聞中的那般?
短時間内要求證此事,唯有問過當事人才知道。
崇甯公主的閉門羹是不能再吃了,縱火案是否真是元谌所為還不能确定,亦不能輕舉妄動,再去尋她打草驚蛇。
如今之計,方是能用到天子這條暗線的時候了。
扶疏取出那日從順公公處得到的那張紙條,慢慢展開,目光微凝,落在上面。
上面僅有三個字,搖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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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轉眼已是入夜。
三日之期緊湊,扶疏卻一刻也耽擱不得。匆匆換了一身民間衣裳,就往帝都集市最熱鬧處紮。
許是因着前些時日被那禦宴話本子整出了心理陰影,扶疏出門時還取過一隻青面獠牙的面具遮住了臉。
坊内雖有宵禁,卻并不妨礙坊間小巷夜間偷偷熱鬧起來。
她一打聽,才知道搖光閣原是西市一處有名的秦樓楚館。
扶疏呆立片刻。
她原本以為,搖光閣縱然不是什麼大隐隐于市的古董或成衣店鋪,大概也會是戲台樓閣一類。
她半生逃亡輾轉,如蹈虎尾,如涉春冰,又哪裡去過這等買笑之地。
她将紙條又拿了出來,翻來覆去,幾乎快将紙上的字瞪碎,也沒看出上頭另有什麼玄機。
無奈之下,心一橫就鑽進了西市花柳巷中。
此刻的西市,殘月獨下簾鈎,高挂的大紅燈籠明明暗暗,冷風一吹,便斜斜襯出無數座高樓暗影。
其中最高的一座,便是搖光閣。
客人絡繹不絕,招呼笑鬧之聲不絕于耳,扶疏混在人群之中,悄悄進了樓内。
誰知生意人着實眼尖得緊,她剛一進青樓之内,便有接待的老鸨瞧見了她,邁着小碎步迎了過來,滿臉堆笑着問她要找哪家小郎官。
大祈男女地位相差并不甚遠,是以這秦樓楚館并非全是女藝伎,男伶也不在少數。
“在下此來,是為尋一位缪五娘。”扶疏停步,一本正經道。
老鸨一怔,面上賠笑道,“哎喲,客官莫不是記錯了?小閣從來哪有什麼缪五娘?客官不如移駕廂房,老身叫幾個姑娘過來……”
扶疏将那老鸨神情端詳一二,面色一冷道:“你在撒謊。”
老鸨擦了擦汗,尴尬道:“這個…許是老身記岔了?隻是她今兒個不能見客。”
扶疏見老鸨前言不搭後語,曉得必有事情瞞着,當下也不糾結,邁步便往裡走。
誰知那老鸨并不放心,跟過來又走了兩步,“客官,不是老身多嘴,這帝都是非多,有些事還是莫要多管的好。”
扶疏擺手笑笑,道:“這說的哪裡話?我不過是去瞧瞧那邊樂舞罷了。”
不讓她見也無妨,待會自己去尋便是了。
她倒是想過向老鸨講明自己來意,隻是她暫時摸不透這搖光閣是否參與過廟堂中事。萬一這位缪五娘隻是在此間卧底,她貿然同這老鸨交待底細,打草驚蛇倒不好了。
老鸨賠笑,招呼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過來,道:“是老身不是了,這麼着,今夜就讓這位翠桃姑娘陪着客官,小閣不收客官一分一文,權當方才冒犯之處老身賠罪了。”
扶疏還未及推拒,那翠桃姑娘已經将将快要貼過來了。
暗裡一驚,她後撤兩步道:“那倒不……”
說着,向前快走兩步,想将人甩在後邊。
老鸨在後面朝翠桃姑娘使了個眼色,翠桃會意,緊步跟上。
扶疏在一樓彩廳閣轉了幾圈,未能打聽到什麼消息,反而隻覺心煩意亂。
身邊那人就如狗皮膏藥一般,怎麼也甩不掉。
怕是那老鸨派過來盯着自己的。
扶疏耐着性子,找了個托辭道:“在下去淨手更衣。”
未料想翠桃姑娘含情脈脈道:“我同你一道去。”
這也能一道去?
扶疏臉色有些難看,還好戴着面具外人看不真切。
最後實在忍無可忍,略一告辭便離開了搖光閣。
出去之後尋了套夜行衣換上,扶疏又去而複返,悄悄尋回了搖光閣,躲在暗處一路避着人,便偷偷摸摸上了二樓。
扶疏暗自搖頭,這是什麼世道。好不容易換了新身份,以為能重新做人,誰承想現在又被逼着做回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