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這一幕,給傅央的沖擊力太大了。
耀眼豔陽照在銀色盔甲上,鮮衣怒馬的少年卻比烈陽還光彩奪目。
她是一名軍人,遇到軍人難免多看一眼,現下朝她疾馳而來的也是軍人。
古代軍人。
這一刻,傅央對于古代小說中,鮮衣怒馬的少年将軍有了具象化的了解。
就是她眼前這個形象了。
英姿飒爽、風華潋滟……
“啊——”
被古代少年将軍驚豔到的傅央,忽然發出一聲慘叫。
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射殺土匪解救了她。
土匪沒能摔死她,但死去的土匪手勁一松,她自由落體了。
摔得不輕,屁股好疼。
腦袋也猛嗑了一下,傅央躺在地上兩眼直冒金星,瘦弱的小身闆頓時更虛弱了。
圍攻傅棠的幾個土匪,也被箭矢射傷。
土匪們驚恐四望,看到殺氣騰騰馳騁而來的官兵,吓得撒腿就跑。
“快跑!”
傅央還暈乎乎的躺着,土匪就一窩蜂跑走了。
整齊劃一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又從她面前經過去追土匪。
“你沒事吧?”傅棠扶起臉色煞白的傅央。
“沒、沒事。”傅央站穩一擡頭,看到了一匹黑馬。
目光上移,看到了馬背上英姿勃發的少年将軍。
他沒去追土匪?
傅央盯着少年将軍英俊清冷的臉,心裡暗贊了一聲。
果真是風華潋滟的少年郎,近看軍人的殺伐氣勢更迫人了。
葉世景挺拔的身姿一躍下馬,威嚴懾人的走向傅央和傅棠。
“你們二人可有受傷?”
少年人俊美又冷清,出口卻是關心。
“沒有。”拉着傅央小手的傅棠,先是搖頭,繼而動作生疏的抱拳拱手,氣概豪邁道,“多謝相救。”
古代道謝是這樣行禮的吧?
傅央擡眸瞟了眼傅棠,也有樣學樣的擡起小手拱了拱。
葉世景:“……”
莫非是他在軍中待太久,現在女子都不行萬福禮了?
“護百姓安甯乃将士職責,二位不必多禮。”葉世景拱手還禮。
他看着一臉豪邁的傅棠,又垂眸看向一語不發的傅央。
本隻是随意一瞥,卻被小孩兒漆黑如墨的明亮眼眸吸引,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小孩兒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關鍵透着股淡定從容的冷靜神色,小小年紀遭遇土匪還能這麼鎮定,并不多見。
葉世景收回打量傅央的目光,道:
“你們既無事便盡快離開,孤兒寡母路上多加小心。”
“好,我們會小心的。”面對俊美少年的關心,傅棠心情很好,但走前她指了指地上被一箭穿喉的土匪,“這些土匪……”
“我等自會處理。”葉世景看着窮苦瘦弱的孤兒寡母,冷着臉又叮囑一句,“流民大隊伍應當就在前方不遠,你二人腳程快些,趕上大隊伍會安全些。”
“哦,好。”傅棠又點點頭,拉着傅央說走就走。
走出去沒多遠,傅棠就低頭對傅央道:
“傅央我跟你說,剛才那少年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要身段有身段,長得又帥,關鍵那一身的氣度,矜貴非凡,絕對出身勳貴世家,就是氣質清冷了點,都不笑一下,笑起來肯定更好看!”
唯一缺點就是年紀太小,一看就是未成年,不适合她。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相親呢。”傅央有些無語。
她倒也觀察了好幾眼,知道傅棠所言不假,但她觀察的方向在于,對方絕對是一名優秀的鐵血軍人。
至于身段不身段,極品不極品,她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相什麼親,你娘我的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鲫,再極品的男人也嘗試過,還用得着相親?你是看不起我的美貌嗎?”
傅棠在水缸裡看過自己穿越後的臉,雖然沒她以前的臉明媚妖娆,但也挺美豔的,她還能接受。
“那倒沒有。”傅央道,“但你一上來就對人評頭論足的。”
“這是我以前養成的習慣,等你見的人夠多、閱曆夠豐富了就知道,你必須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社會上什麼牛鬼蛇神都有,識人不清很容易被人坑的。”
傅棠将自己的經驗之談無私傳授給傅央。
日升月落。
傅央與傅棠足足趕了五天的路,才追上流民大隊伍。
她們跟着流民繼續往北走,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樹皮一點不剩。
兩人又走了好幾天,隊伍的行進速度越來越快,快到傅央的小短腿要跟不上時,傅棠詢問流民。
“大嬸,怎麼突然走這麼快,是前面有什麼嗎?”
“你沒聽說?雲泉府在招攬流民,知府說了,願在雲泉府入籍者,按人頭分耕種地,還分房屋。”
大嬸回答傅棠的同時,腳下步伐一刻不停,看得出來她很着急去雲泉府。
“分地分房?有這種好事?”傅棠驚訝追問。
“可不是嘛。”大嬸繼續道,“前兩年雲泉府旱災,餓死了無數災民,許多城池都空了,知府正在搶流民入戶,這才有此等好事。我不與你說了,我得趕緊去雲泉府,聽說到的越早,分的田地、房屋會越好。”
大嬸說完跑得比兔子還快。
傅棠低頭看傅央。
傅央也仰頭看她,道:“我們沒有戶籍。”
“要什麼來什麼,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還是給咱們留了一扇窗的。”傅棠拉上傅央就走,“去到雲泉府,我們就說戶籍證明什麼的全沒了。”
傅央點頭,兩人繼續趕路。
*
一個月後。
雲泉府,千塘縣。
城門口安置流民的戶籍登記處,隊伍排得不算長。
與之相反的施粥隊伍則人數衆多,長長的隊伍都看不到尾。
“二狗子,你當真要入籍雲泉府?不回去了?”
施粥隊伍的一名中年男子,朝傅央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傅央擡頭,見排在她前面的年輕漢子,回應道:
“不回了,我娘都死了,家裡兩畝地也不肥沃,耕種不到多少糧食,在雲泉府興許能過得更好些。”
“你可真舍得,等洪水退了,我還是要回去的。”
……
傅央靜靜聽着他們的對話,他們顯然是熟人,對各自的底細一清二楚,她心頭不由湧上幾許擔憂。
她回頭拉了拉傅棠的手。
傅棠見她有話要說,彎腰低下頭去。
傅央湊在她耳邊,小聲道:
“這麼多人入籍雲泉府,說不定就有原主的熟人,萬一認出我們怎麼辦?”
她們沒有原主的記憶,誰都不認識,但奈不住别人認識她們。
一旦遇到熟人,她女扮男裝的事立馬就曝光了。
“認出也沒辦法,我們改名換姓,一口咬定他們認錯人就好了。”
傅棠伸手摸着傅央的小臉,仔細打量一番,又道:
“我看你臉色蠟黃蠟黃的,我氣色指定也不好。等我們賺了錢好好養養,養得白白嫩嫩、面色紅潤、富貴靓麗,指定和現在的窮酸模樣相差十萬八千裡,别人認不出的。”
傅央思索片刻,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不多時,兩人便排到了前頭。
“原戶籍文書給我看看。”兵卒頭也不擡道。
“官爺。”傅棠想了個稱呼,故意扮出可憐兮兮的柔弱模樣,“包袱被人搶走,文書什麼的全都沒有了。”
兵卒對此見怪不怪,顯然丢了文書的流民并不是個例,他隻繼續道:
“姓甚名誰,年紀大小,原先家住何處,家中有幾口人,都報上來。”
“我叫傅棠。”傅棠道出名字後就卡殼了一下,旋即俯身把臉湊到傅央面前,低聲問,“你看我這張臉像多少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