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剛坐下不久,距離最近的一位中年嬸子,就跟傅棠搭讪。
“這位娘子,你們也是落籍在三塘村的嗎?”面黃枯瘦的嬸子詢問道。
娘子這個稱呼……
讓傅棠陌生的同時,又有一點點的熟悉感。
剛穿越過來那天,隔壁大嬸也是稱呼她什麼什麼娘子,沒聽清。
傅棠看向嬸子,才發現嬸子是在和她說話,她笑臉一揚回答道:
“三塘村?我看看哈,記得是。”
登記戶籍的時候,衙役很民主的讓她們自己選村子。
離縣城近的村落,分的田地少,想要分更多的田地,村子離縣城就遠了。
出身京城,自幼就在首都中心長大的傅棠,都沒和傅央商量,直接就選了離縣城最近的村子。
開玩笑,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多少人拼了命的走出大山,她還想搞錢當富商呢,當然不能住在太偏僻的地方。
傅棠拿出戶籍文書,仔細看自己的新家位置,傅央也側眸掃過去。
“雲泉府千塘縣三塘村,這麼多塘。”傅棠念完戶籍地址收起文書,對嬸子道,“嬸子,我是三塘村的,你也是嗎?”
“是,我們家也是落籍三塘村,以後我們就是同村人了。”
宋二嬸微微笑着,一副和藹可親的老實人模樣。
坐在她身邊的人不少,有一個兩鬓微白的老爺子,兩個中年漢子,另外一個嬸子,還有好幾個半大不小的小子和姑娘。
這顯然是一大家子人。
“确實,以後就是老鄉了,還請多多關照呀。”
傅棠是養尊處優了三十年的千金大小姐,但不知是她本性如此,還是流亡一個多月的艱辛經曆,讓她在對待低層落魄民衆時,并沒有露出嫌棄的意思。
傅棠說的都是客套話,但另一位嬸子聽到她說多關照她,十分嫌棄的翻了一個白眼。
宋二嬸倒沒有當面給傅棠難堪,隻是看看傅棠又看看傅央,猶豫着詢問道:
“你們家就兩個人嗎?”
“對。”傅棠肯定點頭,半點不覺得有問題,“我們家就孤兒寡母兩個人。”
宋二嬸立馬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寡婦本就難當,還遇上天災,能帶到幼兒流亡到這裡更是不易。
“小娘子可以叫我宋二嬸,等我們到了三塘村,你若有什麼需要幫手的,盡管叫我。”
宋二嬸同情傅棠是一個寡婦,看着沉默寡言的傅央又想到自己早夭的一個兒子,心一軟就忍不住想要幫襯一下她們。
“自己都沒得吃沒得穿的,還想着去幫别人,也不看看自己幫不幫得起。”
宋二嬸的妯娌宋大嬸,一聽宋二嬸要幫傅棠母子,當即就陰陽怪氣了起來。
雖然她說得很小聲,但傅棠、傅央和宋家一家子都聽到了。
宋家人聽了或低頭或偏開頭,就跟沒聽到一樣,唯有宋二嬸面露難堪。
傅棠看了一眼陰陽怪氣的宋大嬸,也跟沒聽到一樣并未針對她。
她對自己都面黃肌瘦,卻還想着要幫她的宋二嬸道:
“好呀,鄰裡鄰居的應當互助,若宋二嬸有需要幫忙的,也盡管來叫我。哦對了,我叫傅棠。”
“傅娘子。”宋二嬸喚道,又看向傅央,“你家兒郎幾歲?”
傅棠眼皮微抽了一下,她還是不習慣被人稱呼為娘子。
就不能叫傅小姐嗎?
再不濟傅夫人也行。
非得叫傅娘子,弄得她都想喊對方相公了。
“八歲。”傅棠努力讓自己接受傅娘子這個稱呼。
“我家幼子也是八歲,他們正好可以一起玩。”宋二嬸說着扭頭尋找,手一伸就把幼子抓了過來,推到傅央面前,“他叫宋硯,小名就叫阿硯。”
“……”傅央看着虎頭虎腦還有些呆的小屁孩,嘴角抽了抽,客客氣氣道,“你好,我叫傅央。”
她又不是真的八歲小孩,誰要玩了,還跟小屁孩玩?
救救她吧。
“哇,你長得好好看呀。”宋硯呆呆望着傅央。
他還沒見過長這麼俊的小郎君。
“……”傅央無法直視呆頭鵝一樣的小屁孩,朝傅棠投去求助的目光。
傅棠忍俊不禁的憋着笑,将宋硯推回到宋二嬸面前,語氣歡快道:
“宋二嬸家的幼子好可愛,以後再讓孩子們一起玩,我兒今日累了。”
不善交際的傅央,沉默寡言。
傅棠那性子,隻要她想,僅一個下午,帳篷裡的人她就全認識了。
這一夜。
傅央和傅棠擠在帳篷一角相互取暖。
第二天,傅棠沒再拉着傅央四處逛鋪子。
當流民暴走了一個多月的她們,決定好好休息一天,就在帳篷裡坐着,哪兒也不去。
官府施粥時辰快到了。
流民陸陸續續去排隊時,傅央和傅棠也慢悠悠的站起身。
“诶诶诶!掌櫃的,人在這兒!”
傅央還沒走出帳篷,就聽有人在外面叫嚷。
她擡頭看去,赫然發現是昨日文房四寶店鋪的夥計,對方的手正指着她和傅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