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算融洽的氛圍瞬間變得有些沉重。
這時,裴文珺放下碗筷,低下頭,不知所措,在她看來,裴姝不願意讓她搬過去,必然就是瞧不上她。
鐘氏不想讓場面太難堪,但也不想讓女兒受委屈,便壓着火,平心靜氣道:“老太太,姝兒院中的事,侯爺和兒媳一向是讓她自己做主的,再說這事也沒有提前同她們姊妹倆商量,不如,等吃了飯我們再坐下來一起商議?”
蔣氏性子強硬,尤其當着一衆小輩,哪肯退讓半分?
“這等小事,我都做不得主了?”她面上不悅,聲氣兒又冷了三分。
突然,裴文珺肩頭抖動,衆人望過去,隻見她竟低低哭了起來。
“都是我不好,讓祖母,大伯母和姝兒妹妹為難了……”
蔣氏見此,皺起了眉,卻緩和了語氣安撫道:“好孩子,這不是你的錯。”
事關自家孩子,張氏和裴晉軒卻隻是低着頭沉默。
裴韫眉頭緊鎖,生出幾分不耐:“祖母,不如将瑾和院騰出來給堂妹住吧,反正孫兒如今也不常住在家中,空着也是空着。”
“胡鬧!”蔣氏對着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孫兒終究是沒有真的動怒,隻是言語稍顯嚴肅了些,“你是我裴家這一代的獨苗!誰也不能動你的院子!”
裴姝在心底冷笑了聲,再次出聲。
“阿兄的院子動不得,那便動我的吧,堂姊喜歡,便把毓和院給堂姊住,我搬去别處。”
此話一出,蔣氏更氣了,像是她仗着長輩身份搶她一個晚輩的院子似的,雖然她确實不認同讓裴姝獨住一座院落,一個女娃娃,排場跟府裡的哥兒一樣大,像什麼話?
裴文珺仍舊在小聲抽泣,當她聽到裴姝要把院子讓給她時,心上微動。
若祖母一氣之下就這麼定下來,那毓和院便是她的了?
那個院子她當真是很喜歡。
眼看着場面越來越僵。
桌下,裴晉之握住鐘氏的手,示意她安心,而後對着蔣氏緩緩說道:“母親不必動怒,原是件小事,其實太太早和兒子提了,要将書和院給珺兒住,隻是兒子怕二弟一家初來府上還不熟悉,才想過段時日再提這事,是兒子考慮不周。”
蔣氏心中怒火未消,可她明白,眼下這怕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便道:“也罷,那就讓珺兒搬去書和院吧。”
裴晉軒面色漲紅,也不知是不是酒氣熏的,他始終一言未發,隻聽對面張氏出聲緻歉。
“給大哥和大嫂添麻煩了。”
……
飯後。
鐘氏親自送裴姝回毓和院。
“娘,女兒無事。”裴姝擡起小臉,不想讓鐘氏擔心。
鐘氏摟着女兒在廊上坐下,柔聲道:“傻孩子,在我面前逞什麼強?”
她印象裡,裴姝從小到大就很少哭,每每受了委屈還反過來安慰她,像個小大人一般。
裴姝不禁鼻頭一酸,眼角濕了濕。
“娘,女兒不委屈,真的。”
隻是忽覺心中有些壓抑。
……
夜裡起了風。
朝和院裡。
裴文珺已經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雖然這些事情交給丫鬟們做就行,可她藏不住心底的雀躍,一面收拾一面想着要如何布置書和院。
書和院應當和毓和院是一樣大的吧?
往後她出門,便也是金貴的侯府姑娘了?
正想着,張氏推門而入。
裴文珺有些不高興,在蜀南老家時便是如此,母親進她房間從不敲門招呼一聲。
但從明日起就不會了,明日她就有自己的院子。
“你這孩子,想什麼呢?這般入神。”張氏進來便看見女兒手上拿着件從老家帶來的舊衣裳發呆。
“你還收拾這些做什麼?改明兒咱娘倆兒都去做幾身新衣裳。”
裴文珺回過神,放下手裡的衣裳,出聲問:“娘怎麼過來了?”
張氏一面坐下一面說:“我讓人做了些甜釀,你給姝兒送些過去,說些好話,讓她别為今日的事生你的氣。”
“今日有些晚了……”裴文珺咬着唇,不太情願。
“晚什麼晚?你還想不想要門好親事了?”張氏放低聲音,語氣卻強硬了許多。
這麼多年過下來,她早已不指望裴晉軒考取功名入仕為官帶她過上體面日子,現在就巴巴盼着自己唯一的女兒嫁進高門大戶,讓她這個當娘的踏踏實實地享後半生榮華富貴。
裴文珺起身,接過張氏遞過來的食盒。
她不明白,明明祖母都不疼裴姝,為何阿母還一再要她去讨好裴姝。
她的親事,祖母做主不就成了?
……
毓和院。
裴姝半倚在觀景閣的貴妃榻上,手裡拿着冊話本。
知琴方從她老子娘那處回來,擔心裴姝在上頭吹風受涼,便從屋裡拿了張薄毯上來。
“姑娘又在看些不正經的書了。”她給裴姝蓋上薄毯,順道掃了眼書名。
三娘子雜記。
“才沒有不正經呢。”裴姝嘴硬道。
知琴笑了聲,沒再說這事。
“對了,我方才看見大姑娘往池塘裡倒了些什麼。”
“随她去吧。”裴姝懶得管。
……
翌日。
園中負責給池塘裡那些魚喂食的小厮吓了一跳。
好好的魚竟莫名其妙死了一半!
關鍵其中有幾尾錦鯉是世子爺最喜歡的!
知喜正好聽了一嘴,便說給裴姝聽。
裴姝和知琴對視一眼,心中訝然。
裴文珺昨晚上往池塘裡投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