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周陽王府的女學正式開課。
學堂就設在周陽王府的戲樓旁。
從前周陽王妃愛聽戲,周陽王便命人在府裡修建了戲樓和戲台。
隻是周陽王夫婦相繼離世以後,這處戲台便再沒開過戲。
……
辰正一刻。
裴姝與裴文珺同乘一輛馬車往周陽王府去。
裴文珺今日穿了身新衣裳,天青色團花紋上裳,一襲流蘇月華裙,發間隻戴了兩支素銀的簪子,襯得她有幾分清雅。
張氏囑咐了她,要穿得素淨些,不能搶了女學裡那些貴女們的風頭,但也不能太寒酸。
她雙手交握放在腿上,擡眼看向裴姝。
裴姝穿了身桃粉色交領廣袖長衫,腰間系了條杏色寬腰帶,下擺是件珠色流光羅裙,耳畔上戴了對白玉耳墜,頭頂戴了支水雲步搖。
沒有過分裝扮,也沒有刻意低調。
裴姝蓦地睜眼,将她吓了一跳。
“到了麼?”
“快,快了吧……”裴文珺收回視線。
裴姝忽的想起,馬車上就她和裴文珺,她掀開簾子,向外看了眼,馬上就要到了啊。
她趕緊坐直身子,醒醒神。
……
周陽王府。
車騎将軍的女兒宋妧妧和戶部尚書之女孫妙已經先到了。
裴姝和裴文珺到時,正逢另兩人在下馬車。
其中一人裴姝識得,是昭武王之女江嬌月,渾身上下流金溢彩,分外奪目,另一人穿得略素淨些,裴姝從未見過,但這姑娘生得好看,她不由得多瞧了兩眼。
四人由周陽王府的丫鬟領着進了園子,周攸甯正和宋妧妧在園子裡比投壺。
孫妙是個安靜性子,則在一旁坐着。
見丫鬟領着人過來,二人都停了手上動作。
“阿姝,你可算來了。”周攸甯迎上來,握住裴姝的手。
原來這就是宜甯郡主?
裴文珺忙福身行禮:“見過郡主。”
“沒有外人,不必行禮。”周攸甯淡淡看了眼裴文珺。
衆人互相見了禮後,丫鬟來報,說是先生到了。
……
堂中,兩排書案對立而放,最前頭居中有張較大的刻了獸首的紅木書案是給先生準備的。
此刻,書案前已坐了一人。
這人身姿闆正,一身靛青色的廣袖直裾深衣,玉冠束發,微低着頭,在看書案上的書卷。
衆人進來時,四下一片安靜,看見書案前坐着的人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先生竟是個年輕男子?不是周老先生給她們授課嗎?
聽見響動,祁璟擡頭,眸光淡淡,他起身,雙手合握,身子微微前傾,對着衆人揖了一禮。
“從今日起,我便是你們的先生,姓祁,單名一個璟。”
裴姝随周攸甯站在最前面,隻有她是最淡定的,卻也最納悶。
這人什麼來頭?
小說裡沒有這号人物啊?
這下好了,真成先生了。
其餘幾人或多或少都被這位先生的美貌又驚了一下。
大家結伴入座,裴文珺自然坐在了最末尾單出來的那張書案。
不知是不是錯覺,裴姝總覺得,方才先生好像瞥了她一眼?
落座後,宋妧妧提議先自報一下家門,畢竟是今後要一起上課的,總不能互相不認識。
“也好。”祁璟應允了。
按着坐的順序,每個人依次站起來簡單說了下自己的出自哪家,姓甚名誰以及家中排行第幾。
周攸甯是第二個站起來的,她隻說了自己的名字便坐下了。
“我叫顧容初,家父是安國公,家中行七……”
清柔的聲音傳入耳中,顧容初三個字猶如一道驚雷在裴姝腦子裡炸開!
女主!
她記得安國公府來的應該是嫡出的六姑娘顧容羽才對,怎麼!
千躲萬躲,還是遇上了!
宋妧妧回頭,冷聲朝顧容初問:“容羽妹妹怎麼不來了?”
宋妧妧與顧容羽是表姊妹,顯然,她也是認識顧容初的,更是故意要在衆人面前問這個問題。
隻見顧容初迎上宋妧妧的目光,絲毫不懼,神态依舊溫婉。
“六姐姐病了,不便出府。”
宋妧妧輕輕哼了聲,回身坐好。
見衆人不說話了,裴文珺才緩緩起身,低聲道:“我叫裴文珺,是家中獨女。”她頓了下,又道,“亦是姝兒妹妹的堂姊。”
她的話在這些貴女耳中輕輕飄過,沒有蕩起一絲漣漪。
大家現在更好奇,安國公府的六姑娘為何病了?
顧容初一個庶女又在背後使了什麼伎倆竟能和她們同堂上課?
裴文珺咬着唇,無聲坐下。
上頭。
祁璟說了聲安靜,然後開始上課。
裴姝在底下一句也沒聽進,她暗暗琢磨着,要不她也稱個病不來上課了?
“阿姝,阿姝……”
她好像聽見攸甯姐姐在叫她?
“阿姝!”
“嗯?”裴姝回過神,才發現大家都望着她,而她,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