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前,雲啟資本總經理辦公室。
穆謹言用李珀遞來的鑷子,小心翼翼地夾出盒中一顆被凝膠包裹,直徑不過5毫米的微型電子芯片。
“它就是根據我們去年在德國獲獎的凝膠式概念,進一步升級後的芯片樣本,目前在動物實驗的過程中,數據表現相當穩定。”
穆謹言凝神湊上前去仔細分辨,于夕萌在一旁見狀,不由替他将桌上的台燈又向裡挪了挪。
他興味盎然的模樣,令李珀頗為得意,努嘴繼續介紹道:“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年初就可以投産,先期将與動物保護機構合作,試用于保護區内标本的健康監控與定位。”
“如何激活?”
“标本體溫與表面濕度達到阈值,就能被監測到生物信号。”說着,他拿起芯片保護盒,指出上面的串碼,“每顆芯片對應一組獨立編碼,信息反饋通過手機應用程序就可以實現,我們會根據客戶需求,訂制數據采集模型。”
穆謹言聞言,沖李珀揚了揚眉角,不等對方反應,便垂眸将芯片丢進了手邊的保溫杯裡。
李珀見狀連忙阻止,卻為時已晚,驚得張着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穆謹言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等待對方的下一步演示,“怎麼?舍不得?”
想從他這圈錢,可沒那麼簡單。
說來慚愧,李珀不是舍不得,他隻是怕被商拯發現。
将未上市的産品帶出實驗室,無論從經營角度或是科研角度出發,皆為大忌。
但他太渴望拿到雲啟的投資了。
在明知穆謹言想從自己公司挖角商拯,多于投資的情況下,李珀隻能孤注一擲。
“穆總,好歹我也算半個工程師,這種測試環境,确實不符合規範。”事已至此,李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朝穆謹言投去一個稍安毋躁的眼神,打開手機上的應用模型掃描串碼,卻半晌未見任何反應。
偌大的辦公室内,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李珀尴尬地搔了搔眉毛,抿唇挽尊道:“我手機上的這部分程序還隻是個雛形,不太穩定,但我們研發中心的大門,是随時向您敞開的。”
桌面台燈射出的光線,在消防警鈴與公共廣播響起的同時熄滅,打斷二人的交談。
穆謹言起身整理好衣角,“今天我們公司與消防部門聯合演習,要麻煩您也配合一下。”
“那是自然。”李珀聞言,竟是松了口氣,麻利起身與穆謹言一同向外移動。
片刻,雲啟幾乎全體員工在大樓背面的廣場上站定,在消防支隊官兵的帶領下,一同學習了滅火常識與自救技巧。
*****
午後日頭正盛,穆謹言乘坐的邁巴赫S680,四平八穩地朝頂創研發中心的方向駛去。
穆語歪頭紅着眼睛,倚在後座的車門邊上,恍惚望向車窗外飛速閃過的街景,嘴巴撅得老高,還不時抽噎兩聲,“穆謹言,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倒黴的哥哥,我要離家出走。”
她的表演過于浮誇,總能被穆謹言一眼看穿。
“穆語,你少在那邊借題發揮。”他胳膊撐在後座另一端的門把上,也賭氣似的望着窗外。
司機老周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目不斜視,緊跟着前方李珀帶路的汽車尾燈。
“專橫!暴君!!别人不敢怒也不敢言,我穆語可不怕你!”穆語說着便伸腿,作勢要向穆謹言的膝蓋踢去,“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你要是再敢幹涉我的工作,我就搬出去住。”
穆謹言斜眼,帶着一陣陰風掃了過去,“你敢。”
穆語見狀悻悻收了收腿,隻壯着膽子輕輕蹬了他一下,“就敢。”
穆謹言簇新的西裝褲,頓時印上個灰白色的鞋印,他忍無可忍,咬牙青筋暴起,“穆語,如果沒有我總替你瞞着,家裡那二老早就讓你下崗了,我勸你不要再跟我提那麼多要求。”
兩輛車一前一後下了高架,又在林蔭路上飛馳片刻。
穆語的注意力被不遠處院門前的标志所吸引,覺得有些眼熟,可惜還未來得及看清全稱,司機便調轉車頭拐了進去。
穆謹言撣撣褲腿上穆語蹬出的鞋印,打開車門,還不忘扭頭威脅道:“你工作的事情,到此為止,如果還想繼續在電視台幹下去,至少要做好自己上司安排的業務。”
穆語氣得七竅生煙,拽住他的衣角,緊跟着鑽出車門不依不饒,“穆謹言,不要以為隻有你會要挾别人,我隻是不屑與你為伍,你的小辮子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呵,虛張聲勢。”穆謹言不動聲色地将衣角從穆語手中扯了出來。
“你要不要試試看?”穆語湊到穆謹言跟前,低聲一字一頓,“比如,試試我會不會告訴于助理——你、喜、歡、她。”
“穆語!”穆謹言聞言氣急敗壞,反手就去抓她後脖子。
李珀這頭剛下車,還未站定,就見一個人影向他飛撲過來,“救命啊!我哥要殺我!!”
靜谧的午後,研發中心院内那股莊重且神秘的氣息,愈加濃厚。
夏風拂過郁郁蔥蔥的樹冠,将樓前草坪上泥土的味道吹了過來,笑鬧聲在風中四散,将攏在院落間的那層薄翼,悄悄掀開一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