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席迎眼中的畫面随着突然的心悸變得光怪陸離,那些嘈雜的聲音也變成了呼呼的風聲,他瑟縮了一下身子,不斷向後靠,直到背部抵到沙發背才安心了一點。
可漸漸的,背後硬挺中帶着柔軟的沙發開始沒了形體。
簡席迎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感受到綿軟陰冷的觸感,像是背後的沙發正在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物質轉變,無聲無息中變成一灘爛泥。
如芒在背的驚悚變成一根根刺,深深紮入身體裡,甚至覺得差點意思,開始往血裡鑽,往骨裡爬。
他惶然看着四周,四下望去卻又什麼都沒有,他的感知在緩緩變得詭異扭曲,簡席迎隻覺得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面前人的動作幅度變得緩慢,而他則被包裹在冷瑟的驚慌中下墜。
簡席迎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兩件事。
死亡。
鬼。
而在簡席迎陷入恐慌中時,在衆人眼裡看見的是他黑着臉,一臉生人勿擾的恐怖模樣,就連身邊的小魚都往一旁挪動了位置。
餘衍注意到他的異況,雙手舉起猛地拍響,聲響大到頭頂的吊燈似乎都晃動了兩下。
頓時,所有場景在簡席迎眼中化為被擊破的鏡面,嘩地一下聲音回歸,燈光正常。
隻是周圍人此刻都小心翼翼看着他。
簡席迎恍惚着看向他,嘴裡小聲罵了一句。
“真是見鬼。”
簡席迎嘟囔着朝餘衍使了個眼色,很快那人起身找了個理由兩人朝門外走去。
“怎麼回事?搞得别人都以為你玩不起了,黑着一張臉在吓唬人呢。”
“别說了,我感覺今天有點邪門。”簡席迎從兜裡摸出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直到這時那顆慌亂不安的心才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兩人在吸煙區站着,餘衍瞧了他一眼,神色突然變得莫名,擡手摸了摸下巴語不驚人死不休,“你不會是撞鬼了吧。”
“你别當老師了,改去當算命的比較合适。”
簡席迎淡淡回怼着,香煙夾在指尖抖動了一下,随着明滅的火光不斷有煙升起。
餘衍白了一眼,也從口袋拿出煙抽了起來,兩人站在那兒吧嗒吧嗒,最後直到簡席迎感覺冷靜下來才停止。
“行了,我回去睡了,明兒再去看看。”
簡席迎頭大地将垂落眼前的發絲朝後抹了一把,皺着眉将最後一支煙按滅,拿出手機瞧了一眼才晚上十一點。
“成,我就不送了。”
餘衍随意地擺了擺手,站在那兒等手中的煙抽完才返回包間,裡面那些人沒見簡席迎的影子象征性問了兩句,很快又再次恢複原來熱鬧的狀态,隻有小魚側過臉瞧了一眼門口提前離場。
簡席迎說着離開,卻在拐角走向電梯時被人攔住了。
沉默的服務員低着腦袋,在簡席迎視線範圍裡隻能看見半個黑腦袋,他現在心情煩躁眼睛快速瞟了一眼他垂在褲邊的手,正常人的膚色。
“有什麼事嗎?”他盡量收起不耐煩的神情,詢問擋住路一直不說話的男人。
“不要,離開他的視線。”
“不要看别人。”
“不要害怕。”
服務員輕聲細語像是念着台詞的人偶,無頭無尾的話讓簡席迎不斷後退,他謹慎看着這個精神不正常的人罵了一句有病繞開大步走向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閉的聲音響起,雙眼迷離的服務員才踉跄着軟倒在地,一根白色指節從他褲腿裡探出。
【找到了,不聽話。】
*
漳市的夜晚即使是十一二點依舊燈火通明,路邊都是散步遛狗的行人,擺攤賣各種小東西的人。
簡席迎将車停在路邊,看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确實活在現實才又開動車子。
回到家,他随意将衣服一件件褪去,拿過睡袍去衛生間洗澡。
渾不知随着他的到來,房間的角落有什麼正窸窸窣窣動了起來,寂靜的室内除了衛生間裡的水聲還有那東西在地闆上爬行的聲響。
不像什麼蟲蛇,反而像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然而簡席迎家裡都是光滑的瓷磚,于是那點聲音變得愈發小,隻有豎着耳朵才能聽見那點哒哒的聲音。
恰好簡席迎這人不喜歡家裡太多人,這棟小别墅裡隻有白天才會有阿姨清理打掃,晚上整個空間裡隻有他一個人……
浴室内。
簡席迎正泡在浴缸裡,臉上敷着一片半透明的面膜刷着手機,空蕩的浴室内不斷響起主播的呐喊聲。
“這件碎鑽項鍊現在隻有十件品。”
“來今天給家人們謀福利,這件隻要299就能包郵回家!”
……
直播畫面上,助播沉默地舉着商品展示。
瑩白燈光下,溫潤泛着光的項鍊靜靜搭在那雙修長的手上。簡席迎沒關注那廉價的展品,一個勁兒隻看着畫面裡那美麗的手,目光停留了好半晌才閉上眼。
等他洗完裹着浴袍出來時,發絲都染上了幾分水汽,濕答答垂在額前,一雙桃花眼氲染上水意,看着像是眼裡帶了鈎子一般。
這樣一個有錢又顔的大少爺,合該一切順遂,隻是此刻他盯着自己的床又不耐地插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