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今天阿姨沒有打掃衛生嗎?”
被子一半耷拉在床上,一半垂在地闆上,更不要說地上的衣服散落着,怎麼看都沒有打掃過的迹象。
他瞧着從桌上拿起手機給阿姨拍照發了過去,随後像是完成任務般坐在床上,不再管面前的淩亂,刷着手機一直到頭發半幹這人才裹着被子睡覺。
夜色愈發濃重,街道上已經看不見一個人,隻有昏黃的路燈還在一閃一閃的工作着。
藏在衣櫃裡的東西感受到床上平穩的呼吸聲,這才悄悄探出半個手掌。
黑暗中簡席迎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家裡進了什麼東西,甚至在那東西往床上爬的期間翻了個身子,嘴裡念叨出一句“真好看”。
手指攀爬的動作頓住了兩秒,最後才不慌不忙地繼續,摩挲間觸碰到簡席迎露在被子外的手,溫熱的皮膚同自己的天壤之别。
于是在簡席迎熟睡中手被另一人冰涼僵硬的手指揉搓了個遍,就似他對着别人做的那般。
簡席迎露在空氣中的身體全被摸了一遍,而本人毫無察覺,沉浸在未知的美夢中咂摸着嘴,等醒來的時候隻覺得皮膚有些緊巴。
“真是怪了,我昨天不是才敷了面膜嗎,怎麼像是去栽了一個禮拜樹一樣。”
他在洗臉時察覺到面部肌肉的僵硬,甚至還有一股莫名的冷氣,簡席迎湊近鏡子,偏着頭左看右看也沒發現問題所在,反而在無意間瞥到自己的左手時吃了一驚。
天老爺,他的手上全是被磋磨過的紅色印迹!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簡席迎迅速返回卧室,将被子掀開抖了兩下,床單上掃視幾遍發現并沒有蟲子。
他皺着眉拿出手機拍照,順便将自己可憐的手拍了兩張發給阿姨才出門。
等第三次提着維生素被打發回家時他已經對醫院失望透頂,打開門,阿姨還沒離開,正拿着抹布在擦拭桌櫃,五十來歲的人在看見簡席迎時面上露出别樣的慈愛。
“我給你看過啦,沒有蟲子,給你拆洗換了新的。”
簡席迎聽着這話矜持般點了點頭,将手裡的東西遞給阿姨,笑得十分得體,“這個您帶回去補充一下維C吧。”
“不用,我家成堆,瞧你的黑眼圈,看着還是你比較合适,晚上少看點直播有助于睡眠。”
阿姨絲毫不顧忌簡席迎的臉面,滿面笑容地回着話,但手下的活兒卻一點沒停。
馮阿姨在這裡待了四五年了,對于他的一些喜好了如指掌,甚至因為歲數大的原因沒少絮叨,但簡席迎總是左耳進右耳出。
這次也是。
他自然地收回手,像是沒聽着一般又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話,随後迅速回了房間。
門還沒關上,身後又傳來聲響。
“席迎,我在家裡找到一個未打開的包裹,估計是哪裡寄的手模。”
馮阿姨說着指了指茶幾上放着的一個快遞盒,尺寸沒有特别大,簡席迎視線漂移着看了一眼,擡手表示知道了又默默縮了回去。
是的,簡席迎不僅喜歡好看的手,還喜歡找精緻的手模買回家收藏,在書房裡别人可能有一整面的書籍資料,而他則是擺了一面牆的透明展示櫃。
隻是能入他眼的極少,到現在展示櫃的三分之一都沒有裝滿。
于是那個手模的快遞吊起了簡席迎的興趣,他特地洗完澡換了舒适的睡袍,這才鄭重地将快遞拿到書房裡。
快遞盒子邊角有些破損,甚至變得有些發黑像是潮濕過度,更重要的是它不是用膠布黏合,僅僅隻是簡單合上。
簡席迎瞧着伸出去的手遲疑了幾分,腦海裡瞬間想到了許多畫面,可又覺得隻是自己疑神疑鬼,搖搖頭直接将快遞箱的紙闆拿開了。
隻見裡面首先是一張白紙,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兩行字:
緻親愛的席迎,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驚喜禮物~
字尾的波浪号在紙上印下了很深的刻印,一直拖着畫了很長一道,字迹看上去像是許久沒有動筆的人留下的,明明隻是再簡單不過的話,簡席迎卻從這張簡單的紙上感到強烈的不安。
書房裡靜悄悄的,隻有簡席迎的呼吸聲,隻是這時又響起了一聲明顯的吞咽聲。
他有點緊張了。
緩緩伸出手将那張紙拿了出來,終于裡面的“驚喜禮物”展露在眼前……
那是屬于人體的——斷肢。
從手肘下半寸斷裂,切口處的血迹已經變得幹涸發黑,膚色也早就變得青白,甚至還帶着星星點點的屍斑。僵直的狀态使得那雙手真的像是手模一樣,姿勢優美,沒有溫度,沒有生命……
簡席迎呆愣地看着放在盒子裡的斷肢,表情一片空白,此時他已經忘了應該如何反應,呆在原地,腦海裡卻是在不停狂嘯。
為什麼家裡會出現這種東西!
為什麼自己會收到死人的殘肢!
手指間的紙張不知何時已經掉落,白紙落在木地闆上顯得上面的筆畫像是一個個扭曲邪惡的詛咒。
原本是為了儀式感才來了書房,如今,一片寂靜中,展示櫃中無機物的手模也像是活了過來,隐秘着窺伺着,探究着。
明明這裡隻有他一個活人,簡席迎卻恍覺自己在被無數道視線打量,眼前開始天旋地轉,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暈倒了。
啪嗒,啪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簡席迎眼睫沒有半分眨動,一雙桃花眼生生瞪出了杏眼的模樣,半張着嘴像是真的傻了。
直到他注意到那斷肢的手指似乎動了一下,這時憋在嗓子眼裡的聲音終于湧了出來
他凄厲慘叫着,像是看不見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