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周第幾個人了?”
“4。”簡知節站在辦公桌對面,手裡拿着一份報表,說起這個數字時眉頭不自覺皺起。
偌大的辦公樓,一層的保安以外已經看不見幾個人,空曠的辦公區域都是黑着的屏幕和亂糟糟的桌面,幾個保潔阿姨正戴着口罩打掃衛生,除此之外隻有簡冠清父子兩人。
早在分公司吳經理出事之前,總公司就已經有類似的案例,出事的原因不同,相同的是醫院或停屍間裡再不會醒來的人。
在昨天公司又有職員跳樓後,簡冠清直接給底下的人放了假,如今人心惶惶那些人早沒了工作的心思。
簡冠清站在原地窗前,下面是熱鬧非凡的車道,步行街,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
簡知節看着業務報表慘淡的數據,輕輕放在桌面,拿起手機随意翻了翻就是社會新聞版面對于車禍的播報,“聽那邊的意思,到現在根本找不到兇手,不是自殺就是意外。”
聲音在辦公室裡回蕩莫名帶上了一絲冰冷的意味,站在窗前的人一時之間沒有作聲,現在社會危機已經從經濟轉變為生存,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死去的人何時出現。
“海外的業務已經走上正軌,過兩天讓他們先去那邊避避。”簡冠清口中的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簡知節微微點頭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辦公室内再次恢複安靜。
……
許蓉坐在沙發上,電視上播放着最近的熱播劇,熱鬧的聲音在别墅裡響起,可唯一的觀衆卻在走神。
丸子睡在陽光房的搖椅上,椅子随着貓咪的翻身輕輕晃動着,廚房裡亮着燈,時不時可以看見影子一閃而過,可即使如此家裡的一切都靜谧得過分。
電視上的主人公突然發出驚恐的泣音,一聲脆響的巴掌聲響起,許蓉随着顫抖了一下身子視線聚焦在畫面上,裡面的角色被扇倒在地,嘴角磕破流出一點血色,嗚咽着控訴着:“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會遭報應的!”
電視裡軟弱的話語在客廳回蕩,許蓉移開視線,手指動了一下将腿上蓋着的攤子褶皺撫平,整個人看不出一點異樣。
“你會遭報應的,許蓉,我永遠詛咒你!”
腦海中的聲音和電視角色的控訴混在一起,交錯着攻擊許蓉的神經,她神色淡淡地靠在軟枕着,嘴角微微揚起似是在嘲諷,“輸的人總是這般醜樣子。”
她其實撒謊了,許蓉确實整天做噩夢,但最後都會變成另一個早已經死去的女人。
原本隻是在噩夢裡折磨,漸漸聲音從夢來到現實,無時無刻不在對她進行控訴,凄厲的嘶吼總是吵得她再也睡不着覺。
現在似乎更糟了一點,衛生間前腳才關上的水龍頭後一秒又會突然打開嘩啦啦流水,桌面上的物件無緣無故掉落,身體突然出現的傷口,有時四周聲音像進入黑洞一樣傳不進耳朵。
一切都在告訴許蓉那個女人此刻就在自己身邊,可能此刻就趴在自己身後念叨着自己的詛咒。
她擡手将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注意力集中到電視畫面上,面色平靜如常。
“媽,用過晚飯沒有?”
簡席迎跑去問餘衍神婆的事兒,吃過晚飯才回來,他看向餐桌上擺着的飯,已經不再冒熱氣,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他把帶回來的東西放到許蓉身前的桌面上,湊到女人面前握住她的手,二十多度的天觸碰到的肌膚卻是冰冷的。
“吓我一跳,我在看電視呢。”許蓉平和的表情猛然破碎,瞳孔猛地顫縮,快速抽回手。
她下意識朝後靠去,與簡席迎拉開一點距離才又笑開,仿佛剛剛那一點小舉動隻是錯覺。在看向桌上的花束時笑着說:“怎麼還買這種哄女孩子的東西回來?”
“嗯,你不喜歡嗎?我記得許女士可是最喜歡花的。”
“喜歡,我去找個花瓶插起來。”許蓉寵溺地拍了拍簡席迎想要奪回去的手,絲毫不管大腦裡尖嘯的聲音,有條不紊走到一邊将花瓶裝滿水,拿起剪刀剪去花枝。
“小寶,以後晚上不要随便出房門,最近家裡進老鼠了。”
許蓉處理好轉過身堪稱溫柔地說着,簡席迎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漫不經心點頭。
“餘衍那孩子最近怎麼樣,好久沒看見了。”
“他啊好得很,能吃能喝。”簡席迎看着手機,手機頁面是餘衍給他發了神婆的行程。
神婆在來漳市途中遇到其他事情,再次耽擱,甚至為了應付餘衍還寫了個什麼日期安排表,從雲和到漳市,中間起碼還隔着三個城市。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神婆生意都這麼紅火。
剛關上屏幕才發現手機倒影上除了他,還有一個人的身影。
一縷冰涼的發絲湊巧掉落掃到簡席迎的脖頸,像一條蛛絲。
他猛地回頭,許蓉正站在身後,微彎着腰,嘴角勾出一絲弧度似是在笑,那雙漆黑的眼正注視着自己。
“媽……媽你怎麼都不出聲啊。”聲音一出,身後的呼吸聲響起,溫熱的氣息吹在皮膚上癢癢的,讓人忍不住摳撓。
他後側過身子看向依舊彎着腰的許蓉,兩人四目相對,詭異的氣氛緩緩延展卻又消失在許蓉一聲小寶中。
“小寶,蛋糕先放冰箱吧,晚上早點睡。”許蓉語氣一如從前,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就上樓了。
簡席迎緊緊攥着手機,等許蓉進了房間看不見身影才驚覺自己手心已經出了汗。
有那麼一瞬間許蓉給他的感覺格外陌生,周圍的空氣迅速降溫,散發出腐臭的氣味。他看着電視上依舊不斷播放着的畫面,拿起遙控器關掉。
過了一會兒客廳的燈啪地熄滅,寂靜中黑暗降臨。
同一時間,沾滿髒污的街頭垃圾被兩根手指拾起,路談感受到上面微弱的氣息,有簡席迎的,還有其他鬼物的,早已沒有溫度的煙頭散發出一股臭味兒。
斷肢似乎被刺激到了,有些焦慮地在原地轉了兩圈,手指大力敲打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