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席迎為了許蓉與鬼交易時,那邊早已帶着人去了醫院。
簡席迎同路談交易完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第一時間去找備用手機,果不其然簡知節給他發了消息。
他開着車出門時路談就趴在他肩膀上,幾根手指不斷擡起又落下,在簡席迎肩膀上點點點,偏偏被打擾的人還不敢抱怨一句。
簡席迎極力屏蔽掉路談的打擾,眼睛快速掃過定位路線,确定具體方向後直接提速,而實際上一路上車輛都在疾馳,其中夾雜着幾輛救護車,随着滴嗚聲,方向不約而同全是醫院。
一路上路過的小區不斷響起慘叫,像是末日來襲的獨有配樂,等一路飙車到醫院,裡面早已人滿為患,簡席迎看着大廳裡影影綽綽的鬼影喉結滾動了一下。
這畫面已經不是刺激了,這簡直就是死亡回放。
隻是在門口簡席迎已經感受到陣陣陰寒,以前醫院裡是一股久久不散的消毒水味兒,此時全都被血腥,腐臭味兒遮蓋,每吸一口他都覺得自己少活了一秒。
“怎麼這麼……這麼多鬼。”他皺着眉不自覺退後了兩步。
之前簡席迎什麼都看不見,隻今天身邊的鬼影全都顯現,要命的是他隻不過輕聲說了一句,下一秒那些依附于别人身上的鬼全都看了過來。
簡席迎被那些視線釘在原地,顫着腿悄悄移動位置才發現這并不是錯覺,一雙雙鬼眼同時望着他,注視着他。
救命,不該亂說話的!
想要無聲無息走到樓梯口,可即使他再裝作若無其事,身上的視線仍然如影随形。
冰冷,邪惡,戲谑,人類在他們眼中脆弱又可笑,于是他們毫無顧忌地逗弄着,于黑暗中裂開牙齒,釋放着天然的惡意。
“他看得到我?”
“綁起來,折磨到哭。”
“想挖掉眼睛,腦花一定很漂亮。”
……
鬼物的聲音仿佛隔着一層霧交雜在一起,如夢語般在耳邊響起
它們的視線在就簡席迎看來更像捕獵者對獵物的鎖定,猩紅的眼球随着不住的瞪視開始脫離眼眶,空氣中除了難聞的氣味現在更是漂浮了一層層紅白相間的球體。
什麼鬼東西!!!
簡席迎快速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睛,那些鬼物的眼球骨碌碌在空氣中滾動着,比起原本的鬼,現在的場面更加掉san。
甚至剛剛匆匆一眼他還看見眼球後面帶出的神經線,一顆顆蝌蚪一樣的東西正在沖過來。
救命,他現在腿軟的根本跑不了……
怎麼辦?
這些實在太惡心了,又惡心又驚悚。
簡席迎的聲音從嘴裡冒出來時還帶着一股氣急敗壞,“他們在恐吓我們,路談!”
簡席迎四肢像是煮軟的面條,不受身體意志控制的抖動着,他看着快要突臉的眼球向斷肢求救,隻是話卻說得并不直白,畢竟他現在還無法接受一天到晚低三下四的落魄樣子。
路談自簡席迎踏入醫院便再沒有動靜,他在等,等他的席迎示弱,等他低下頭顱。
而現在他如願等到了。
斷肢開始向外釋放陰氣,即将貼上簡席迎臉部的眼球突然瞳孔劇烈顫縮,蝌蚪尾巴迅速調整方向向後逃離。
随着陰氣擴散範圍變大,那些眼球全都像被火燒屁股一般飛快逃走,速度快的已經躲回鬼物的嘴裡,速度慢的則啪叽一聲掉到地上,小尾巴竭力朝鬼體爬動着。
【弱雞】
【席迎也是膽小鬼】
路談僅僅隻是将收斂的陰氣釋放便将他恐懼的眼球全都趕了回去,它頗有些得意地用手指點了點簡席迎的額頭,随後才将斷口處的血線放出。
簡席迎還未從一陣眼球的恐懼中回過神,就看見自頭頂向外投射出的無數血線,部分穿透鬼影,部分阻擋了他們前進。
放眼望去,大廳裡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線,如紅樹林裡垂下的枝條,密集,陰森。
這是人類從未見過的場景,影視劇裡總是缺乏想象,可現實看見又覺得還是常規一些好,起碼不會讓他現在下意識想幹嘔,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是被吓到了,還是這個場景太惡心。
又或許他該慶幸斷肢還未将血線化為武器插入自己身體……
簡席迎見路談開始往回收血線,找準方向擡着還在發軟的腿奮力朝樓上跑,身後還能聽見病人凄慘的叫聲,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化。
隻有他知道這些人早已被死神光臨,救無可救。
病房裡,簡冠清父子兩人站在床尾注視着醫生為許蓉檢查,她的情緒在來的路上已經穩定,隻是偶爾會擡起手在空氣中揮舞兩下,像是想抓住誰,就算簡冠清過去抓住她的手依舊如此。
一系列檢查花了兩三個小時,等醫生轉身的那一刻,簡冠清看着他們臉上嚴肅的表情下意識不安,他已經從他們欲言又止中看到了結果。
“目前現象而言,夫人身上并沒有能導緻眼盲耳聾的病因,其他的檢查結果還需要等明天。”
“可能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最近有沒有出現什麼特别重大影響情緒的事情?”
“沒有。”簡冠清說完,兩個醫生對視了一眼,似乎猶豫了一番才又繼續開口,“這兩日不太平,注意身體。”
說完兩人低着頭離開病房,單人病房裡隻剩下他們三人,許蓉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沒人知道她是否熟睡,簡冠清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在床邊坐下牽住她的手,可即使他再用力對方也不會有任何回應。
“明天行程安排取消嗎?”簡知節站在一邊,目光落到病床上的人又像被燙了一下般迅速收回。
其實一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很荒謬,下意識地簡知節希望許蓉隻是單純的身體原因而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推後。”
簡冠清看着妻子的睡顔疲憊不斷湧上心頭。
簡席迎上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哥躲在樓梯間抽煙,這畫面簡直和他看見齊餘元不搞抽象一樣難得。記得他剛開始抽煙的時候簡知節皺着眉頭十分不悅的看着他,他原以為會從簡知節口中聽見長篇大論的說教,可他僅僅說了一句,“對身體不好。”
他哥總是那樣嚴以律己,凡事認真。
可他現在躲在無人的樓道口抽煙,眉頭緊皺,焦慮随着煙氣具象化萦繞身邊。
如果是從前簡席迎會大吃一驚可能還會再調侃一番,可現在他隻覺得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不,還沒到結尾。
簡知節聽見腳步聲擡頭正好和往上走的簡席迎視線相撞,他不自覺抖動着手指間的香煙,燃盡的白灰簌簌向下掉落,重又亮起的火星中飄起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