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是誠心求娶。”
話音甫落,便見門外親衛隊正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呆滞的立在門口,一個個眼神亂瞟,面上卻帶着怒意,顯然是聽到誠心求娶那話。
饒是崔長歌,此情此景她一時也隻覺無措,她不合時宜的分心想着,沈岐隻怕是有的鬧騰了……
崔長歌收回目光,漠然的掃視了一眼執拗的赫連律,斥責道:“真是荒唐,赫連少主怕是病了,盡在這胡言亂語,落雪着人送客。”
“為何我不行?”赫連律不依不撓道。
崔長歌頓住腳步,淡淡道:“夫君乃兩城主帥,天生将才,少主如今可能握穩手中劍?且夫君着實貌美,少主實在無顔。”
那夜的南曲宴席上,赫連律被沈岐一刺,便沖動的執劍挑戰,卻被沈岐以劍鞘将那劍輕巧擋回,失了顔面。
青荷蓋水,芙蓉披紅。
眼下這日頭倒也不曬了,崔長歌出了花廳,便又去了瞧了瞧那一池子荷花。
因着她應了沈岐,每日都摘下一支荷花贈與他,她便日日敷衍的就近摘一朵,遣人送去前院書房,如今外圍的那一圈荷花所剩寥寥。
今日的那一枝還未摘,她便走近了幾步,細細打量。
落雪此時匆匆尋來,面上帶着薄怒,“殿下,那赫連律送出府了。他着實下流,竟這般口無遮攔,依奴婢看,定要給他個教訓瞧瞧!”
崔長歌瞧了好一會,挑得眼花了,都未瞧出哪一枝最為出挑,索性便順手摘來一枝。
她将那支荷花遞給落雪,漫不經心道:“傳信給五處,路上派人埋伏赫連律,吓唬一番,讓他受些皮肉之苦,切記眼下這關頭絕不可傷及性命。”
“是。”落雪歡快的應下,便匆匆趕去書房傳信,看她那樣子倒像是生怕崔長歌反悔似的。
崔長歌搖首,她怎可能再心慈手軟呢?
南曲當真是冷眼旁觀,未曾推波助瀾嗎?
崔長歌思索着方才與赫連律的交談,所謂的求娶,她自是不信的,隻怕是赫連律又和太子又達成了某種交易罷了。
但北離王庭内的消息,赫連律能得知,而監察司卻無半點風聲……
崔長歌走到涼亭内坐下,望着空曠不少的将軍府,一時有些感慨,有人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有人卻受萬民奉養,屍位素餐。
隻怕北離監察司悉數叛變了,主逼臣反,真是可悲可歎呐,崔長歌想。
卻說将軍府外,赫連律是被親衛架着扔出去的,候在外面的阿醜見狀連忙從馬上跳下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少主,你不會真的說了那些話吧?”
赫連律爬起來,倒也不惱,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接話,轉頭看了眼将軍府,倏地笑了一聲,便拽着阿醜翻身上馬,“走了,走了,再不快點怕是就走不了了。”
“少主,怎麼了?”阿醜問。
“唉,求娶不成,恐怕是結仇咯,我就說這法子不行,非得讓我去試,狗賊那兄長當的可不怎麼樣……”
赫連律低聲自顧自的嘟囔,這話散在風裡,除他之外無人聽見。
“也罷,本就是強求來的,阿醜,本少主問你,我是不是南曲最英武的男兒?”
阿醜道:“少主自然是南曲最英武的勇士……”
阿醜話未說完,便見身側赫連律揚起馬鞭,仰頭高聲道:“本少主可比沈岐好看多了……”
阿醜搖首,連忙跟上去,他想少主莫不是受了打擊,一時難以接受便瘋了?難怪阿婆要他好生盯着少主,說少主此番出行占蔔為兇。
天色忽地變了,方才還是豔陽高照不一會兒便陰雲密布。
崔長歌仍舊坐在亭子内,她望着那滿池子荷花,恍若未覺。
落雪緩步走進亭子,将手中的油紙傘遞上,低聲問,“殿下,那信已送出去了,待會怕是要下雨,可要先回院子?”
“回罷。”崔長歌道。
方才走進連廊,便聽身後傳來大雨傾瀉的聲音,落雪急忙撐開油紙傘。
崔長歌回頭,便瞧見風潇雨晖,一支支荷花東倒西歪。
今日那一支當真是最為漂亮的那支荷花了,崔長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