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查抄前兵部主事張幾的府邸,最少要從府邸上查出兩萬兩雪花銀,若是有人敢在其中渾水摸魚,私藏贓款的。”
他眯着眼睛看了在場的人一眼,
“左手拿的砍左手,右手拿的砍右手。”
下面的站着的錦衣衛們齊聲回答道:“是。”
裴期也跟着回答是。
然後,他似乎在指揮使的旁邊似乎看到了……太子的身影?
太子又是一身玄色的衣服,整個人都在黑影裡面。
乍一看誰也不知道那裡有個人。
見到裴期注意到自己,他緩緩地從黑影裡出來。
月光照下來,先是高挺鼻梁,然後是眉眼,他遠遠地看向裴期,然後眯着眼睛,眉眼一彎。
裴期有些莫名,小聲地問旁邊的錢苗,“太子怎麼會在這兒?”
錢苗看了一眼後說,“太子殿下負責大理寺的事,最近陛下也想讓他負責錦衣衛的部分事務,張大人又是他審的,抄家的時候在這兒也正常。”
裴期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指揮使在說完這些話之後,錦衣衛們紛紛散開前去查抄府邸裡面的銀子财産。
雖說方才指揮使剛說不許拿府邸裡面的髒銀,可在錦衣衛司查抄府邸之時,上邊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雖然府邸裡邊兒的現銀是不許随便拿的,可其他的東西卻還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錦衣衛雖然看着光鮮,俸祿卻捉襟見肘 ,且錦衣衛中不隻勳爵子弟更多的還有被選拔進來的普通民衆,那點兒銀子遠不夠糊口的。
所以皇上對于此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他們之中立了規矩。
除現銀之外,千戶以上的可以拿價值50兩以下的物品,百戶以上的可以拿價值20兩以下的物品,稍微有些官職的小旗總旗可以拿10兩以下的。
而像是裴期這種剛來的身上沒有任何官職的最底層校尉,有的東西給他們分已經是額外開恩了,最多隻能拿5兩以下的。
此時他們行動如此快的原因也是如果慢些,那些好的,容易出手的東西便會被同僚拿走了。
裴期則被叫住,站在了原地,太子走過來說:“父皇特意讓孤給你帶了口谕,今年的秋獵讓你跟着千戶們一起去。”
他說這話時勾着唇角,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說這話時仿佛不是在傳什麼口谕,而是在耳邊私語。
但太子旁邊站着的侍衛卻不着痕迹地看了太子一眼。
他明明記得是太子自己搶了這差事的,怎的又說是陛下說的呢?
“多謝殿下提醒。”裴期回。
“不必如此客氣。”李稷說,“孤與裴卿相見,隻覺十分投緣,如今你我二人也算是好友。”
好友?
裴期微微一怔,認真地說,“多謝殿下擡愛。”
李稷唇角微勾,湊近裴期,此時雖有月色,可他是背對着月亮站着的,因此裴期也看不清對李稷臉上的神色。
隻見李稷擺了擺手道:“不必如此拘束,秋獵之時,你我可暢意而談即可。”
兩人隔得近了,裴期的手被太子那身衣服上寬大的袖袍給蓋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期似乎感覺自己的手被隔着袖袍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裴期愣了一下,他眨眨眼,看向李稷。
李稷沒說話,隻是看着裴期。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裴卿,莫耽誤了差事。”
裴期這才想起來,自己該進去同同僚們一起抄家了。
于是他客客氣氣地拜别了太子。
錢苗正在前面等着他,“哎呦,你怎麼才來。”
李稷站在原地,目送着裴期進去。
他旁邊那個穿着黑色勁裝的侍衛問,
“殿下,您隻是傳個口谕而已,何必同這等人說這些話?”
實際上他連殿下為什麼要攬這個差事也不知道。
李稷神色有些莫測。
他派出去的探子眼線行動都十分迅速,很快就查清了裴期身邊的一些關系。
但得出的結論十分奇怪,别說和三皇子,五皇子有聯系了,這個人似乎除了家中府裡的那些人之外,再也沒有接觸過其他的人。
除了來錦衣衛之後認識的,
一個熟人、朋友也沒有。
身邊的關系簡直幹淨到不可置信。
出現這樣的情況一般有兩種原因,要麼對方就真是沒有任何交際,從小到大一個人。
要麼,就是從極小的時候便開始布局的一枚重要棋子。
無論怎麼想,肯定是後者的可能性大。
一個人怎麼可能從小到大都沒有接觸過外人,甚至連小時候都沒有接觸過同齡人呢?
這樣長大的人,隻會是瘋子。
有意思,李稷忽然想親自來試一試,裴期背後的人究竟想要什麼。
李稷沒有說話,隻是斜看了一樣旁邊的侍衛。
侍衛瞬間就汗毛直立,低着頭說,“是屬下逾越了,請殿下恕罪。”
“走吧。”李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