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期進入到府邸中。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府邸尤其豪華,他生在裴府,已經算是鐘鳴鼎食之家。
可這張大人不過是前年托了和貴妃同族的福才被皇上注意到,從那偏僻的地方調上來擔任兵部主事的。
他府邸的豪華程度竟是裴府連十分之一也不及。
走進院子外的一處長廊。
擡頭看,是請能工巧匠用金漆一筆一筆繪出來雕出來的雕梁畫棟。
低頭瞧,被鑲在地闆中任人踩踏的竟然是的南方極好的青玉。
往前瞅,是紫貝和珍珠做成的簾子用以遮掩。
往後觀,是那日宮宴中皇室才用的閃着波光粼粼的紗。
裴期疑惑,就這樣的,那張大人竟然在那日庭審之時說他并沒有貪污銀兩?
顯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人。
錢苗走在前面,
“我以為我家已經算是富裕了,可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奢靡的架勢,那張大人可真有膽量,都這樣了,居然還敢說自己清清白白。”
裴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停下來說,
“有些人強占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久了,便理直氣壯以為那是自己的東西了。”
錢苗聽到這句話先是想了一會兒,等到琢磨過味兒來了之後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随後說,
“可以啊你小子,定是沾了那舉人的文氣了,說話居然這麼文绉绉的。”
說完這話,他又眼珠一轉,
“該不會……是你自己的親身感悟吧,就像是你那……”
他話還沒說完被就被從後面走上來的楊小旗給了一肘子,
“當差呢,當差的時候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快的去找髒銀,今天超不出兩萬兩白銀,我們都得遭罰。”
說完他又仔細的看了一眼裴期臉上的神色。
雖然他才認識裴期不久,也不比裴期大了多少,可他是真心将這個看上去呆呆的家夥當成了自己後輩來看待。
裴期心思單純,腦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且看樣子在家也不讨喜,要是在外面還這樣,他是看不下去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錯了。”
錢苗捂着被肘到的地方,臉皺成一團。
“你們幾個廢什麼話,還不快來?”前面一個表情有些兇巴的千戶往這邊看着。
幾人立即收聲,往這府邸的主人寝房走去。
錦衣衛對于抄家的工作早已駕輕就熟,眼下這府邸裡無論是暗格還是書架,甚至連這裡的狗窩裡都已被摸了個底朝天。
可眼下那帶頭的幾位千戶臉上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這張大人貪了兩萬兩的白銀。
為補充國庫,他們抄家的時候也要從張大人的府邸中超出至少兩萬兩。
可這些貪官污吏們往往都有藏匿銀子的獨特手法,堅信自己過了這個坎兒之後能出來繼續享受自己貪污的銀兩。
所以有時候遇到那些個藏匿手段比較高超的,查抄的難度會增大。
就像現在哪怕大夥已經把整個府邸裡面都翻開了,扒爛了,也才找到五千兩的現銀。
可才五千兩又怎麼可能?這府邸如此奢靡!
前面帶隊的千戶歎了口氣,“隻怕這次要挨罰了。”
旁邊站着的人也跟着說,“本來這次一起來就是看看這張大人的家裡有沒有什麼寶貝的,可現在連現銀也湊不齊了,真是晦氣。”
沒查出那麼多現銀,在座的每個人都要挨罰。
“說來也奇怪,這張大人他夫人孩子的房間裡面都能抄出來一些銀兩,可為何獨獨他自己住的房間,一點值錢的物件也沒有呢?難不成他真是這麼好,貪了銀兩就淨給自己妻兒用了?”
“呸。”有個錦衣衛朝旁邊吐了個唾沫,“你也不看看他這幾年都新納了多少房小妾了,怎像是關愛妻兒的人?他是這次出事不能把妻兒推出去頂罪,要是能頂,他早推出去頂了。”
就在在場的錦衣衛都愁眉苦臉之際,裴期卻發現了什麼。
他退了好幾步,走出門外去,然後盯着門口的那堵牆仔細地看。
千戶見他這舉動,也跟着一起出來說:“發現了什麼?”
大家知道外面都傳言裴期腦子不太靈光,可現在都這情況了,也隻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他隻見裴期朝張大人寝屋的隔壁房間走去,随後伸出手掌貼到了那面牆壁的側面。
這面牆的厚度剛剛好是他手掌橫過來的長度。
緊接着,裴期又走回了張大人寝屋的牆側面,也像方才一樣把右手的手掌伸出來,貼到牆的側面,去測量牆的厚度。
這面牆的厚度顯然比裴期的手掌橫過來的長度大上許多,一看就不正常。
旁邊站着觀看的千戶,眼睛都瞪大了,他朝旁邊站着的校尉和力士們喊:
“快,你們幾個,快把這面牆拆掉。”
校尉是錦衣衛裡的底層,而力士則是錦衣衛當中沒有正式編制,做輔助工作的。
他們拿出家夥事,去拆正面牆,可他們發現這面牆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澆灌地堅硬無比,幾人在上面扒了半天也隻是稍稍破了層皮。
裴期見狀,也上前準備幫忙。
旁邊的力士見他這樣,心裡都不免有些輕視。
長成這副小白臉的模樣,還學他們一樣做着賣力氣的活?在長官面前也不是這麼表現的。
有好心的人出言提醒,“兄弟,這牆硬實,實在不行,我們再叫人過來就……”
可他話還沒說完,在場的人就眼睜睜地看着這個長相水靈靈,俊的不得了的小後生直接一拳就把這堅硬無比的強打開了一個豁口。
一時間這群方才還看輕他的力士,竟沒有一個人出聲,過了半晌,才有人有了動作,接着去拆牆面。
随後這群等在旁邊的人就順着裴期弄出來的那個豁口把這面牆給打開了。
這面牆打開的一瞬間,在場的諸人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