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他再有幾天就要去考試院裡監制科考題了,本來時間就已經不多,這幾日要讓他專心把五皇子要的東西給寫好。”
裴期雖然遲鈍,但眼前這些人一唱一和的默契,還是讓他打心底裡的厭煩,祖父也就罷了,可今日連母親也……
他眼睫微垂,誰的話也沒應,轉身就準備自己去小廚房裡。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傳話,傳話的人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非常着急的樣子,連說話也說不利索了:“老……老爺,外面外面有太監過來說是要宣旨。”
除了裴期以外的三人皆是面面相觑,他們都想不出來自己最近做了什麼事,惹得皇上的注意,竟還專門派了人過來宣旨。
祖父連忙對旁邊站着的裴建問:“子兼,最近你可做了什麼事?”
裴建站在原地搖搖頭,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
因此,他半是猜測地說:“說不準是五皇子那邊的事,特意派了一個太監來。”
祖父點了點頭,“也對,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呢?”
說吧他們也不敢耽擱,畢竟是皇室派過來的人,讓人等着總是不好的,于是幾人連忙到了前堂聽旨。
為首的正是那天裴期見過的那位“王狗公公”,見到裴期,王公公挑了挑眉。
這小子幾天不見是越來越俊了,怪不得皇上過了好幾日仍在惦念,甚至連秋獵也心心念念要把裴期給帶上。
得想個辦法拉攏一下才是,不然放任對方在皇上面前同自己争寵才是真傻了呢。
想到這裡他上前想扶起裴期,可他站的地方離裴建的位置太近了,他往前幾步,這裡自認為是“唯一”有皇室的人青睐的裴建擡起了頭,望向王公公。
他認為對方定然是聽了五皇子的誇贊。從而不敢輕視自己。
可令他錯愕的是,眼前這個太監竟然直接繞過了他,到了後面,将手伸到了裴期面前。
一時之間,他握緊了拳頭,臉也紅了起來,幸好他剛才沒有做出什麼大動作,否則現在不知要如何丢人的。
王公公把裴期扶了起來,順便也對周圍的幾人說,“哎呦,這是做什麼?隻是皇上派我将東西送來,又帶了一道簡單的口谕,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
裴建低着頭,身體有些不自然的僵直,過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将裴期扶起來之後,王公公又清了清嗓子,“來人,将東西拿過來。”
幾位小太監從他後面的門魚貫而入手裡捧着精緻的紅木托盤,托盤上除了有。前幾日皇上承諾要做給他的那幾件飛魚服之外,還有一套華貴的騎射裝備,包括精緻的馬鞍、馬鞭等。
“裴大人,皇上特意命咱家将這些送來,說是秋獵之時,盼着大人能一展身手,皇上對公子是寄予厚望啊。”
王公公滿臉堆笑地看着裴期。
聽到這句話,祖父的臉上變幻不定神色。
裴母也是一臉震驚。
她竟不知裴期是在什麼時候幹成了這件大事。
裴建這是更不用說,他面上看着王公公和裴期兩人的互動波瀾不驚,可實際心裡想着什麼誰也不知道。
“對了。”王公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你看我這腦子,居然把這事給忘了,太子也讓我跟裴大人帶個話,說是之前大人落在太子府上的那件飛魚服,由于是多年前的制作工藝,修補起來也比較困難,可能要過些時日才能給到您的手上。”
聽到太子兩個字,裴期又想起了昨晚抄家時拿的那個雙環玉,他笑了笑,“請王公公也告訴太子不必心急,衣服我也并不是急用,因此也不用那麼麻煩。”
太子?!裴期什麼時候竟然還搭上了太子??
于是在場的人臉色更加精彩紛呈了。
王公公滿意地看着裴期,眼神中帶着幾分贊賞。
他再次清了清嗓子,按照以往的慣例,在做完這些事情之後說一些體面客套的話:“裴大人,皇上和太子對您如此看重,您可要好生為朝廷效力啊。咱家這就回宮複命了。”
說罷,王公公帶着一衆小太監就要轉身離去。
到這時裴母才反應過來,她小聲地對裴期說:“快去送送。”皇室的秋獵并不是同平常百姓家一樣,出去打個獵物就完了。
于是裴期上前送客。
王公公也樂得跟裴期多說幾句話,于是便也讓他在旁邊了。
快到了門口,王公公有心提點兩句,于是左右看了一眼,停在門口說,
“裴大人不要弄錯了,皇室的秋獵并不是同尋常百姓家,一般出去獵個獵物回來就可以了,皇上在這期間定是要看看各皇子們的表現如何的,其他的您自己想就行了。”
他說這句話是有意提醒裴期,參加秋獵的人或多或少都帶了一點兒立場,有着自己站隊的對象。
就算你真的是中立的,誰也不站隊,在那種場合下也會非要你選出一個陣營待着的。
可裴期聽了這些話,也隻是大緻地明白了,皇子之間在秋獵之中會互相有競争,其他的一概沒想。
因此,他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聽到了對方所說的話。
同時他也想,自己要給太子回禮,又不好專門去找太子。
那麼秋獵的時候應該是比較好的時機,屆時他把那雙環玉給帶上就行。
王公公看他這樣子,以為裴期已經懂了,便也欣慰地點點頭。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啊。
裴期懂了他說的這個話,那麼秋獵之時,應該會與太子待在一起,不會惹多少麻煩,若是他不懂這個事情,不小心與其他皇子接觸,讓太子誤會可就不好辦了。
說的輕點兒是牆頭草,說的重點就涉嫌探子眼線了。
于是,腦電波根本不在同一條線上的兩人驚人地達成了一緻的結論——
秋獵時,有機會就和太子待着,别接觸其他的皇子。
到了門口,王公公他們腳一擡就從裴府離開了,可後面還留了個小太監在末尾。
臨别之際,王公公特意瞅了一眼這個小太監,看到對方留下來扯着裴期的衣袖,他才不着痕迹地滿意點了點頭。
也不枉費他專門從貴妃娘娘那兒那邊要人把這小太監給帶出來了,裴期之前就已經救過這個小太監。
此時二人說上了話,若是以後再相熟了豈不是對自己更加有幫助嗎?
雖然他是三皇子的人,可在宮裡當差的哪個沒有給自己留一手後路的?
可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幫這樣一個小小的忙隻是舉手之勞,但可能後續的收益會讓他驚喜也不一定呢。
他是樂意做這樣的事情的。
裴期隻見那小太監左顧右盼,欲言又止,終于才又到了他的跟前。
“大……大人。”小太監有些緊張,臉上還帶着一些前幾天在宮中受責罰時的淤青。
裴期剛才還沒有認出來,這下離得近了,一下子就看出來這是上次在宮宴時倒了自己一身菜湯的那個小太監。
“怎麼了?我記得你是上次的那個。”裴期說。
小太監抿了抿嘴說,
“裴大人,上次那事是小人連累了您,您竟然能不計前嫌的救小人,小人十分感激,隻是實在是苦于找不到機會見您,這才耽擱了下來。”
“今日小人是特意求了王公公帶我一起出來的,您的大恩大德,小人不知道怎樣才能還,這是小人的一點心意,望大人收下。”
話說完,他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金錠子,還有一個顯然是不知道在哪個宮裡當差時賞下來的金簪子。
小太監說話有些哽咽
“裴大人,小人當差這麼多年,也隻有您把小人當人看了,這,這是小人攢的一點金銀,大人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把它融成别的東西。”
說着說着,他眼裡泛起了淚光。
裴期這才注意到對方的臉上,脖頸上以及其他一些能露出來的地方都有些淤青,他皺了皺眉,
“你這是怎麼了?”
小太監也不回答,隻是咬了咬下唇說:“裴大人,您是好人,您會平安喜順一輩子的。”
然後他把東西往裴期的懷裡面一塞,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