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期站在門口,手裡拿着小太監塞來的東西,看着小太監着急忙慌的跑,最終與王公公所帶的太監們彙合他才轉身又進了府内。
府中的丫鬟小厮們看似各自忙碌着,可眼神總是不經意地看向那幾件被賞賜的下來的衣物。
從前隻聽說老爺有一件不許人摸,也不許人碰,現在倒是一下子就有三件了。
祖父和裴建從剛才王公公轉身起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隻有裴母等在他的前邊。
裴母看着這個托盤,裴期看着裴母。
他遲鈍地要命,說不上來也不明白自己母親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
過了一會兒,裴母才終于回過神來,她抹了一把臉說:“小期,這是好事,去試試這個衣服合不合身。”
裴期回:“那天皇上派了人領我去制衣局,量了身才做的,應當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裴母抿唇,
“小期長大了,也無需旁人的照拂了。”
說了這句話之後,她又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後面的,
“方才我聽我那公公說,皇上是有意讓你去秋獵?”
裴期點點頭,“前幾日我便聽太子跟我說過了。”
"太子?"裴母面露驚訝,繼而又道,
"小期,你從未騎過馬、射過箭,此次若毫無準備地去秋獵,怕是會有麻煩。"
這句話說的确實是,雖現在仍舊重視君子六藝,也就是禮、樂、射、禦、書、數。
可裴期也隻是聽過、見過從未學過。
裴母沉思片刻,咬了咬下唇,似是下了決心:
"我寫封信,你拿着去你外祖父府上。你外祖父當年騎射技藝精湛,還曾教導過當今聖上,你去學上幾日,應能有所長進。"
畢竟秋獵主要人物看的是皇子們與皇帝,像裴期這樣陪同的人隻需略通騎射即可。
“外祖?”裴期有些疑惑,他從小到大從未聽任何一人提起過外祖父相關的事。
他曾以為外祖父家遭遇了什麼變故,因此沒有人願意提起。
裴母勉強地笑了一下,聲音低低地說道:"嗯,你先去當差吧,晚上我把信給你,到時會安排人送你去外祖父府上。"
裴期雖然不解為何裴家與外祖家卻多年不相往來。
但還是點頭應道:"好的,母親。"
随後裴母又轉了頭,在那幾件飛魚服裡面翻了又看。
她最終拿起了那件青色的飛魚服遞給旁邊的小厮,笑着對裴期說:
“紅色與白色襯你,可要巡邏時未免太紮眼了些,不如就把這件青色的換上,不顯眼,卻也好讓旁人知道,你不再穿父親蔭下的衣服了。”
裴期同還是點頭。
隻是他自己拿起了那件衣服,并不叫小厮服侍他,自己去到房裡就給換好了。
等到裴期穿戴好,整理好儀容,準備出門的時候,卻發現早已有人等在了門口。
原來是之前與裴期分在一起巡邏過的錢苗。
不過錦衣衛巡邏是會輪換的,一般來說并不會叫兩人連續兩天一起巡邏。
他記得,今天自己好像被分到了一個叫……嚴什麼的錦衣衛一起。
“怎麼才出來?方才見你府邸的門口有一群人,怕沖撞到,等了一會兒我們才敢冒頭。”
他上下掃了一眼裴期。
不愧是皇室出品,看上去就與民間的這些料子不同。
仿佛每一根絲都帶着光澤,更不用說因為是量身定制的緣故,該收緊的地方貼身,該放量的地方又飄逸。
暗青色的飛魚服小袖收腰,愈發襯得裴期腰窄腿長,容貌俊美,比例絕妙。
“嚯,這就是陛下賞你的衣服?真俊啊你,不知又要讓多少上京的少男為你傾心了。”
剛說完,錢苗眉心猛地一跳,暗叫不好,他竟一時疏忽,忘記旁邊還有旁人,這話說得。
實在顯得裴期有些孟浪。
他趕忙瞟了一眼旁邊的人,見對方似乎沒什麼反應,這才松了口氣。
裴期轉頭看。
是之前在路邊攤遇上過麻煩的那個舉子。
此時他正抱着一個黑色的小壇子站在那裡。
見到裴期,他的眼睛亮起來,高聲說道:“裴大人!”
“你怎麼在這兒?”裴期說。
“本來想因上次的事情謝謝您,可不知道如何聯絡到您,于是我去了錦衣衛的門口等,正巧遇到了這位大人把我帶到這兒來。”
說完楊明就看向了錢苗。
“是啊,這小子誰也不問,就直愣愣地杵在錦衣衛司的門口等着,我本來還不想說認識他。”錢苗停頓了一下,做出嫌棄的樣子。
“同僚們看熱鬧都快把他圍起來了,我看不下去,才找千戶申請換班,才好順帶把他帶過來。”
這也不怪那些同僚們要看熱鬧,實則是現在局勢如此。
朝廷上的那些清流們都自诩清高廉潔,都揚言要與錦衣衛閹黨等鷹犬劃清界限。
錦衣衛們受了歧視,當然也不會就這麼看着,也搞了一套自己的社交體系,總之就是兩邊互不往來。
裴期有個當探花的弟弟,幸好是剛來沒幾天就受皇上賞識,不然到現在也沒幾個同僚願意同他說話。
聽錢苗說完,楊明就想把手裡的那個黑壇子遞給裴期。
在門口看着的那個小厮有眼力見,他沒讓裴期動手,就主動上前幫着把壇子給收了起來。